卓凌晚愣了一愣,方才意识到,他说的回家是回归大家庭。那个家里会有谁?他们会怎么看她?她不由得捏紧了指头。
“别担心,一切有我。”他并不用自己的父母慈祥来宽慰她,而是如是道。其实卓凌晚自己也知道,拥有这样一份大家业的家长,怎么可能慈祥。
但只要能倚着郁靳弈,她就觉得安全,她轻轻颔首,并不多问。
七月自从知道世界上有胎教仪这个东西后,有了两个新爱好,拉小提琴和讲故事。
他拒绝专业老师的指导,完全按着自己的意愿拉,毫无无章法,把音拉得支离破碎。他不觉得难听,反而自得其乐,每天必在卓凌晚面前表演一番,学着电视里那般微微扬身,有模有样。
卓凌晚被他荼毒得不行,但终究太过宠爱他,也不愿意打击他的热情,每天都听。听多了,习惯了,便也跟着找不着调,唱歌尽走样。
不过,他的故事却讲得不赖,这全在于他良好的记忆力,以及玉嫂和身边人从小就开始的故事灌输。他每天都趴在卓凌晚的肚皮上讲故事,把自己变成一台活的胎教机。卓凌晚索性也不用胎教仪,每天都让他讲。
当然,这些事只能背着郁靳弈完成,否则,必定会被他当场拎走,塞回房去的。
卓凌晚终于从郁靳弈的书房里看到了跟卓成商官司有关的材料,那些材料言辞凿凿,证据全面,足以见得,他费了不少心思。
他提出的赔偿足以要了整个卓氏!
其实以他的能力,想对抗卓成商,只需要直接将他的公司收购就可以。他没有这么做,他这是要卓成商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罪行!
如果官司赢了,卓成商和余文致除了会失去卓氏,还会有牢狱之灾。卓凌晚想起了那天余文致来找自己的事,她走的时候分明嘴张了又张,有事要说的样子,只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她那天到底想要说什么?
卓成商的一个电话最终帮她揭开了疑惑。
“凌晚,上次你妈妈来找过了你了吧,她跟你提过官司的事吗?”
这就是卓成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利益放在最首位,在这么伤害过她后,竟然还能云淡风轻地和她说话。
卓凌晚的心沉了满满的冰,好久才回应:“没有。”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过,曲子桓有和我聊过,既然是官司,最好在法庭上见。”
“凌晚······”卓成商的声音一痛,像被蜂蜇了一般。
卓凌晚就是那只蜂,当年伤她有多重,如今就蜇得有多狠!这是因果报应,不是她规定的,只是卓成商自己种下的恶果!
“是爸爸对不起你。”他终于示弱。在卓凌晚听来,半点诚意都没有。
“您还有事吗?”她准备挂电话了。
卓成商重重地叹了一声:“既然你是这么决定的,我也不想多说了。但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一早就准备转移给曲子桓,这······是我欠他的。你能不能网开一面,把他的百分之五十留给他。另外,若家里真的垮了,能不能······帮我照顾你妈。凌远的死让她受尽了伤痛,我希望她后半生至少衣食无缺地过完。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来求你,但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努力。”
卓成商这最后的绝望之音打动了卓凌晚,她最终决定说服郁靳弈放弃这场官司。
当郁靳弈听到卓凌晚的求情时,表情阴郁到了极点,久久没有说话。这种表情的郁靳弈让卓凌晚陌生又有些害怕,却还是低低出声:“不管怎样,是他们救了我,算是给了我一条命。这些年住在卓家并非全无所得,至少衣食无忧,从物质来讲,卓家并没有亏欠我什么。”
“但是他们伤害了你!这种伤害是任何物质都弥被不了的!”郁靳弈沉沉出声,眼眸里泛着浓重的怒气,“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了啊,就算杀了他也于事无补不是?”卓凌晚尽量讲理。郁靳弈的脸绷得异常地紧:“正因为于事无补,我才要他们付出代价!任何伤害我最在乎的人的行为,都要付出代价!”
这样的郁靳弈挺无情的,眉眼里甚至隐了狠戾。卓凌晚忍不住想,是否只要对外人,他就会是这样一副样子,是否那个,才是真实的他?
她很不习惯这样子的郁靳弈,一时沉默下来。
郁靳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走了过来,在她的背上安慰般轻拍了拍:“这些事由我来办就可以了,好好养胎。”
结果虽然算不上不欢而散,但到底没有达成统一。卓凌晚知道自己是个感性的人,比不得郁靳弈,轻易就会被别人感动。但让人家家破人亡这种事,还真做不出来。回到房间,她的心仍沉甸甸的,怎么都无法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