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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们知道了。”陆卿看着乔荞问她：“能不能站起来。”平静的看着乔荞。

医生送这他们俩个出去，她还有别的病人也只能送这么两步了。

乔荞慢吞吞的走在后面，陆卿尽量配合她的步伐。

陆卿送乔荞回家，依旧没有送回到楼上，乔荞进门一脑门的汗，现在就这样走两步就会出汗，身上难受的厉害，到了这个季节好像稍微动动就会出汗。

“老三回来了……”乔建国躺在屋子里动弹不得，张丽敏出去说是买菜去了，这一出去已经半个钟头没回来了，可想而知是去哪里了。

乔建国每天保持一样的姿势，除非是有人来帮着他活动，不然他就别想，就像是掉进了坑里的青蛙一样，怎么样掉下去的就必须保持怎么样的姿态。

乔荞换了一件宽大的背心，背心是青霞给做的，款式呢就是老太太穿的，胜在凉快，不沾身上，把头发挽了挽，拿着鲨鱼夹随意的夹上换上短裤，蹭着拖鞋到了父亲的卧室里，把乔建国推着翻身，张丽敏出去的时候风大，不能一直对着乔建国吹啊，那时候还阴天，她是以为会下雨就给关上了，谁知道天气就和小孩儿的脸蛋一样，一会儿一边的，现在哪里还有乌云。

“爸，换条裤子吧。”

其实裤子是好好的，没有尿没有脏。

乔荞是觉得这样的天，躺不知道多久，也没有动过，肯定出汗了，穿在身上也不舒服的。

“不用，你自己歇歇，擦擦头上的汗，看看你，医生怎么说的？”乔建国还是想问，医生说了什么，他很看重。

心里有点放不下。

乔荞在柜子里翻着自己爸爸的裤子，找宽慰的说：“就是说营养都被我吸收了，孩子吸收不到……”

“不用换，等你妈回来在换……”

乔建国不想折腾乔荞，这还挺着肚子呢，真出点事情他也负责不起。

陆卿也许不会明白，摊上这样的爸妈，为什么乔荞还一个劲儿的想管，被虐的不够？被坑的不够？还是觉得自己过的实在太好了，有钱没有地方花呢？

其实通通都不是，谁摊上这样的能不恨能不怨，想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多少次心里狠狠的发誓以后再也不管了，等你们老了流浪在街头我多一眼都不会看，我一定会狠得下心，因为父母做的那些事情实在就是除了拖后腿还是各种拖后腿，乔荞能走到今天和她妈一点关系分不开，没有张丽敏在里面搅合，陆卿不会那样提出来离婚的。

但是有时候吧，想想自己长现在这么大，小时候父母对她那样的好，乔建国和张丽敏连生三个女儿，日子也不像是人家过的那样的好，一直到青霞结婚，家里的日子都是紧紧巴巴的，手里没有多少富裕的钱，他们没想过说要把其中一个女儿送人，每个都抚养长大了，吃不上好的，总有一口吃的，除了青霞是自己脑子不够聪明，不太喜欢念书之外，当然不排除家里的条件，剩下老二老三都念到书了，乔荞念的书最多，也可以说花的钱最多。

当她年纪小，不会挣钱，就是这么一对给她不停惹麻烦的父母从各处省钱叫她念书，张丽敏身上有一百个不好，可也有十个好，乔荞睡觉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发出声音，会带上门板，不叫里面的老女儿听见声音，你说她心粗，这样的事情她也会想到的，乔建国是个普通人，没有偏财，不会做生意，家里指靠不上，这辈子就是靠力气吃饭，财运平平，靠着他，这个家永远发不起来，人有缺点就一定存在优点，三个女儿，他可以借口说，养不起叫乔荞不要念书了，事实上乔荞念到大学她的思想还不够成熟，小孩子嘛，思考不到那些方面，乔荞也不是天才，也许有点不懂事，也许有点小娇气，她不是完人。

一路念书，没有人站出来说，一个女孩子念什么书啊，没有人说，你看家里的钱不够了，你得自己想办法去挣学费，没有任何人说过一句这样的话，乔荞有缺点，她没有像是那些山里走出来的孩子一样，自己去把学费给挣了，那个时候她意识不到这样的事情，活的很滋润，老小嘛，尽管父母在偏疼老大，可青霞已经出嫁了，乔梅出嫁了，家里就剩个乔荞，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可着乔荞先吃，乔荞的优点就是她的心肠软，很善良。

父母不停的在碰触她的底线，恨的牙齿痒痒，有时候真想一刀砍过去，这样大家就都解放了，她忍啊忍的，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忍者神龟了，想想自己以前，她小时候要摔倒的时候张丽敏也曾经指着乔荞的鼻尖骂，骂完了在给乔荞拍拍膝盖，不叫她哭，总说哭的女生没出息，家里条件不好，小孩儿看见别人家有好吃的也会馋，乔荞五六岁吧，记得自己动手别人没有招呼就去拿了人家的吃的，叫张丽敏知道了之后狠狠给削了一顿，又是嘴巴子又是拖鞋的抽，指着乔荞的额头说，这样下去她会变成小偷，乔荞记得小时候自己可恨可恨自己妈了，觉得她就像是童话里跳出来的后妈。

想着自己长大一定要离开家里远远的，可那以后乔荞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好都不能碰，那不是自己的，张丽敏的教育方式可能不是最好的，可能不是最科学的，更甚至她压根就不懂得教育，可想起来以前，想起来她摔倒了，她妈也忍着眼泪跟着哭，乔荞就舍不得了。

她的心肠太软了。

爸爸躺在床上，那时候明明是上班，明明是主任都已经对她总请假带了意见，乔荞真的为了自己的前途她可以不请假不去管，推给青霞管，毕竟她爸妈搭青霞那么多那么多。

可青霞欠是青霞欠的，自己欠是自己欠的。

男人结婚了以后，自己的事业忙碌，可以把孝顺这个话题推到妻子的肩上，妻子会扛起这个责任，那她呢？她家没有儿子，没有儿媳妇，只有三个女儿，大姐有孩子要管，时间上不充裕，二姐向来就是自私，给请护工，不是不行，能像是女儿一样照顾到底吗？

乔荞也问自己，那些子女抽不出来时间的老人生病了，请护工，难道都没活？

可她不忙，她明明可以抽出来的时间的，乔荞尽力了，她全心全意的为了这个家，想用自己的肩膀把这个家撑起来，总是想竭尽所有的用双手拖起来这个家，它好自己就好了，她要求就这么一点点。

她可能有些莽撞可能有点小笨，有点二有点傻，向前看大步走则是她的个性。

张丽敏和乔建国是她的父母，不是陆卿的，她小的时候摔倒了父母会伸出手吧她扶起来，偶尔妈妈会很凶的给她两巴掌说她走路不长眼睛，也会偷偷的给她买点吃的送到她的手里，现在她父母摔倒了，乔荞想伸出来这个手。

如果父母不改变，也许她会比现在惨一百倍，嫁谁谁愿意要这样娘家的闺女，也许会任由时间慢慢磨掉自己对他们所有的感情，还也许……不过那都是也许，好在现在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面前进。

陆卿想要的，乔荞懂，陆卿需要的是乔荞和娘家一刀两断，永不来往，当爹妈都死绝了，乔荞做不到，陆卿也知道她做不到，所以他们分手了。

乔荞给乔建国换了一条裤子，乔建国就说，好像是在回忆。

“你们姐三儿你付出的最多，爸都懂，可人的心都是偏的，你二姐就不说了，你大姐日子过成那样，你现在还没有儿女，等你以后生了你就懂了，看着她过的最差，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去伸手帮一把，因为你条件好，我们就自动自觉的觉得，你带一带，青霞的日子就过好了，爸妈也知道对你不住……”

乔建国不想故意想提起来这个话题，而是现在你看看这个家，张丽敏还是挂着娘家，他有时候说话能拦住，有时候背着你去，你也管不了的，三个女儿扔在地上，挨个比比，老三真就付出最多，照顾自己最多。

乔荞看着自己爸鼻涕都流出来了，去抽床头边的纸巾，给父亲拧拧鼻子，然后扔到一边的烟灰缸里。

“我没多大的期望，就希望我们一家好好的，别打别闹叫别人看笑话，我妈身体好点能活动，爸呢以后弄不好还能站起来走呢，这都是不好说的事情。”乔荞很乐观，只要叫她看见一点希望，她都觉得很满足很满足。

“陆卿现在还恨你妈是不是？他没送你上来。”乔建国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个台阶他必须给陆卿下了。

为了女儿好，就得叫乔荞回头，乔荞心里挂念什么，乔建国清楚，躺的时间多，想的就多，大脑突然就清醒了，他还能活多久？活的质量还能高到哪里去，乔荞不一样啊，乔荞还年轻，人生一路上，哪怕就是有个经常指责你的人，一个总是责怪你不够上进不够努力的人，你万般的无奈，万般的想要去挣脱，你还是需要这个人的，有了这个人，人生才是完整。

乔荞只是淡淡的笑。

“你给陆卿打个电话，叫他上来，就说我想见他……”

“爸……”

“你要是认我是你爸，就听我的去给陆卿打电话，爸爸老了，能为你做的事情也就这些了，你要是不肯和陆卿复婚呢，你就是怨恨我和你妈，不肯原谅我们俩，乔荞啊，你每天就守在家里，陪着你和我妈，我这心里难受啊……”乔建国现在变得很多愁善感，想起来一些事情也许就会哭上一场。

不该啊，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去想，想了就恨不得一头撞死，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我现在挺好的，我银行里有存款，有工作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

“不是因为你妈，你能离婚吗？去，给陆卿打电话去……”

乔荞不想打，就避开了，乔建国等不了了，他想办的事情现在就必须去办，只有这样才能赎罪，挣扎着要下床，他这样子能动吗？咣当一声连人带着被子摔在地上。

乔荞听见声音就看着她爸摔了，乔荞想要扶起来乔建国，可乔建国坚持不肯起来，如果乔荞不给陆卿打电话，他就不起。

乔老三，就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如同几岁的孩子一般，摔在地上他却动不了，因为躺了这么久，乔建国的两条腿很白，也很瘦，瘫痪的人和正常人的腿能一样吗，小孩子在床上爬动不了你会觉得很有意思，到了大人这里，一个被黄土埋了半截的人这里，乔荞只想哭，心酸的厉害。

“你不打是不是？”乔建国也掉眼泪，这孩子太犟了，犟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也就是陆卿有心，陆卿的妈妈也是个好女人，不然乔荞这辈子就都毁了，有机会回头，他怎么也得推着女儿回头。

“我打，我打……”

乔荞站起身，闭着眼睛，任由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她的心里特别的难受。

陆卿才走没有多远，乔荞又不说话，等电话通了，陆卿问了几声她还是不肯说话，乔荞觉得自己就被父亲给架在了火上来烤，她自己都想好了，什么都不要了，什么什么都放手了，既然这是自己所选择的，后果自然自己负责。

“乔荞你要是不叫陆卿来家里，我也不活了，我活着还拖累女儿，我还活什么劲儿，我这辈子没用啊……”乔建国伸手去打自己的脸。

乔荞放声的哭，拿着电话哭。

“转头，回去。”陆卿冷静的让司机调头。

不是乔荞这样哭，陆卿不会回去的，他厌恶那个房间，因为里面有属于张丽敏的气息，因为张丽敏和乔建国是一家人，所以陆卿连带着也厌恶乔建国，叫自己去又有什么幺蛾子？想提什么要求？揪着他的耳朵走是吗？

陆卿突然觉得烦躁，他想到了自己的奶奶，那就是一个无知的人，他奶奶万幸遇到的是他的父母，陆卿觉得那样的人谁都不爱，最爱的人还是自己，她根本不懂得爱这个字的含义。

司机停好车，陆卿已经在车上坐了两分钟了。

“老板？”

司机不好多问，只是陆卿叫自己开回来，又这样坐着，这是？

陆卿推开车门，他看看这栋楼，扣上西装扣子，这样的天，离开空调车，原本该热的，陆卿却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不知道乔荞的父亲会提出来怎么样的要求，更加得寸进尺的？让他把陈元庆给捞出来吗？

陆卿心里说no。

“我打了，我打了……”乔荞喊，乔建国这才叫女儿把自己往床上扶，乔荞去看乔建国的腿：“你就会折腾我，你就会这样折腾我，你们都欺负我……”

乔建国眼里闪着泪花，傻孩子啊，爸能为你做的就是这么点事情了，以后是好是坏，爸爸使不上力气啊，你得靠自己了，不能这样的任性，婆家不是自己的父母家，自己家怎么耍点小脾气，都有人包容你，可你婆婆不是亲妈。

乔建国想好了，既然自己想低头，索性就让女儿未来的路宽阔一点，好走一点。

“去给陆卿开门。”

乔荞去开门，用手胡乱的划拉了一下脸，陆卿到是上来的很快，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配合他此刻的动作。

“怎么了？”

乔荞指指里面，叫陆卿进去。

乔建国和陆卿谈的，都怎么说的，说了什么乔荞没有听见，乔建国不让乔荞在家里待着，让乔荞去给他买牛奶，从来不喝什么牛奶的人此刻点名让乔荞出去买。

“陆卿啊，爸给你赔不是了，我和乔荞的妈，我们俩没什么文化，有点钱飘飘然了，控制不住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姓什么了，没奢望你能原谅我们，我们就是被钱给冲昏头了，什么都想要最好的，又想不劳而获，拖累孩子跟着累心……”

乔建国的意思是也想见见蒋方舟。

蒋方舟接到儿子的电话，蔡大奎给送到楼下的，蔡大奎说自己在楼下等她，这样的事儿不是他能参与的，原本就是人家的家事儿，这点分寸蔡大奎很有。

蒋方舟拎着包下车，就看着乔荞在楼栋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呢，头埋在膝盖里，蒋方舟远远看着那人像是乔荞，可乔荞不在家里在楼下坐着干什么呢？

“乔荞……”

乔荞撑着脸，头发弄的乱七八糟的，蒋方舟心就软了。

蒋方舟也不是个心硬的人，讨厌张丽敏的做法是讨厌，又觉得乔荞也被逼的够呛，快走了两步把乔荞给扶起来。

“你有话跟妈说，怎么了？你爸妈又闹腾你了？”

乔荞扑到蒋方舟的怀里哭，婆婆这样反倒是显得自己很小心眼，她那时候连妈都不愿意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