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德却是忿然道:“合德是为姐姐鸣不平,难得姐姐对椒房殿就没有一丝怀疑吗?”
听到这句话,我凝眉一思,然后看向合德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怀疑什么?”
合德看向我道:“姐姐就没有对你腹中孩子夭折一事有所怀疑吗?姐姐以为是郑氏。但郑氏在对簿公堂时将所有罪名都承认了,却独独不认这一桩罪,就连最终与姐姐单独见面,不也说此事非她所为么?郑氏跋扈嚣张,我虽不喜欢。却是知道她的性子果敢直率,一向是敢作敢当的,更何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既临死也不肯认,就足以证明她并非谋害姐姐孩儿的凶手。而放眼整个永巷,有动机的只有两人,不是郑氏,难得不就是椒房殿上高高在上的皇后么?”
“合德!”我厉声止住了合德的话,然后抬眼巡看了四周,见并未有人,我方看向合德道:“你愈发魔怔了,这种话也是该说的吗?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你可知要担得什么罪名么?难得你一定要我为你担惊受怕的才好么?”
“合德又没有说错。”只见合德也是气急的对我道。
看到合德气鼓鼓的一张小脸,我也不禁软了下来,轻语对她道:“你可知道你这些话能害了你,若你出了事,叫姐姐该怎么办?姐姐已经失了孩儿,难得你忍心让姐姐再失去你吗?”
看到合德眼中微微有些红,似要流出泪来,我上前拉了合德的手道:“我只你是为我好,可是方才的话也是能这般放肆说出来的?若论动机,何止皇后与郑氏两个人,只怕除了班姐姐,梁姐姐,雪冉还有洛儿,其他宫里的人哪一个没有可能?除了你们,没有人愿意我诞下皇子,哪怕是皇女。我的圣宠太盛,她们早已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一般,若我再诞下皇子,她们如何坐得住?”
我抬头看向那朵嫣红的牡丹喃喃道:“我何尝没有怀疑过椒房殿,原本听郑氏所言,我的心也动摇了,但是当我看到太后将皙儿交给我的那一刻皇后不舍痛楚的样子,我便觉得或许是我多想了,你可知我去接皙儿时,皇后一直在细细嘱咐,皙儿喜欢的,皙儿讨厌的,大到衣物吃食,小到一针一线,她都晓得,那一刻我觉得她与皙儿的亲生母亲没有什么不同?反倒我像是夺人孩子的外人。你没有看到,当皇后知道皙儿身边的人暗里祈福皙儿时,皇后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她紧张的差点落了泪出来,皇后向来都是端庄和气的,可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发了那般的火,还那般严厉处置了奴才。郑氏从前如何挑衅皇后的,你不是不知道,可皇后对郑氏的孩子也能如此视如己出,可见她是亲和的,如何又会去暗害我的孩子?”
我看向合德温语道:“自我进宫,皇后一直都是偏袒我,郑氏的挑衅,马氏的冷嘲热讽,从前都是皇后与班姐姐帮的我。若非皇后的扶持帮助,也不会有我的今日,在我心中,一直是敬重皇后的。”
合德蹙眉看向我道:“姐姐如何知皇后待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扶持你,只为了斗跨郑氏。”合德握住我的手道:“姐姐,在这永巷中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只有我们彼此才是真正的亲人,也只有我们才是血缘至亲,如今就算姐姐不高兴,合德也要说。”
我看向合德,合德继续道:“增成舍的班姐姐尚且不能完全相信,姐姐如何能轻易相信皇后了去?”
“合德……”我惊诧的看向合德,我没有想到合德竟多疑至此,也并未想到合德竟会是这般想。
从前见合德与班姐姐虽是话不多,却并未觉得合德与班姐姐有何嫌隙,如今却听合德这般,这一刻我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郑氏的样貌,也回荡着郑氏所说的话,自进了宫,她谁都不曾信过,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活得那般累,最后却是如此终了。
“姐姐,永巷里的人,彼此只会利用和被利用,何曾付出过真心,姐姐纯善,肯真心待人,恨不得掏了心窝子交予别人,可别人只会利用你的真心罢了,她们对我们姐妹越好,也只不过是为了利用我们,为了稳固她们的地位和利益罢了,就如公主……”合德深深地看向我,语中有些漠然道:“阳阿公主对你我姐妹二人如此之好,为的是什么?不过是打着终有一日将你我送到这永巷里的算盘,她只是想做第二个平阳公主,希望有朝一日培养出第二个卫子夫,奇货可居,姐姐不是不知道,不是么?”说完合德看向我。
我心下一震,在我的心中,合德一直都是一个孩子,一个无忧无聊,单纯善良的孩子,但是我没有想到合德竟早已思虑了那么多,而我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就算如你所说,皇后便更不会去害我的孩子,无论我的孩子出生与否,她的地位并不会因此改变,相反,我的孩子出生,便能成为她掣肘怀有身孕郑氏的关键,她怎会自断手腕?我的孩子就算生下来,她依然是一国之母,甚至也算是我孩子的母后。”我看向合德,合德一时未说话,我抚摸着合德暖语道:“合德,你为姐姐好,姐姐很高兴,可是姐姐希望你活的快乐,无忧无虑就好,那些阴谋,那些算计,那些一切晦暗不堪的事情,都交由姐姐来做好么?姐姐不希望你失去了本来的那份纯真,那样姐姐无法承受,就算她日下了黄泉,也无脸去见父亲母亲。”
“姐姐……”合德有些哽咽的看着我,我轻抚着她的脸,笑着将她揽于怀中,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我不想眼看着合德也走上我曾经走过的路。</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