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恒有过一段不幸的童年,父亲早亡,母亲因为不堪重负离开了一段时间,他奶奶靠着拾荒的微薄收入将他养到十四岁。即使后来白秋萍回家重新认了他,并成功搭上父亲这条线,由父亲资助上了最好的学校,他对曲奶奶的感情仍未变。
所以,每月的三号,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去看望曲奶奶。和她结婚后,便会带上她。这是他愿意带她去的唯一场合,只因为曲奶奶执意每次都要见孙媳妇。
卓凌晚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曲奶奶对她很好,她也很想去看看她。
无声地拉开车门,她坐在副驾位上,自己绑上了安全带。曲子恒也没有吭声,上车后默默启动车子,朝市郊的疗养中心而去。
曲奶奶这些年都住在这里,一方面,她的身体不好,另一方面,这里有许多年龄相当的老人,有伴。
一路无言,卓凌晚表面上一派平静,内心却惶然。三年来,除了一月一次地去看奶奶,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交集?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什么来。
曲子恒就坐在她身边,两人离了不足一尺远,可他的眼神始终淡漠,不曾在她身上投下过半份。这就是所谓的咫尺天涯么?
疗养中心并不太远,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山清水绿的效区。曲子恒率先下了车,卓凌晚跟了下去,两人一前一后,依然没有交流。
只是,快到曲奶奶的房门口时,曲子恒突然停下,朝她伸手过来。卓凌晚愣了片刻,方才醒悟。每次见曲奶奶,他们都会手握着手,显示出恩爱非常来。
她苦笑了一下,把手递了过去,心却越发不是滋味。
犹记得第一次,他牵她的手时,她满心欢喜,以为他已经看开。哪知,他只冷冷地告诉她,奶奶希望他过得幸福,他们要演戏给奶奶看。她的心直接被从火里拖进了冰层里,疼痛和冰凉无法言喻。
第二次,她虽然知道是演戏,但总怀着一份希冀。这份希冀一直怀了N次,最后变成了她最想做的事便是来看奶奶。因为只有在这里,曲子恒才会把她当女人、当妻子看待,给予应有的温柔。
还要再幻想下去吗?她摇头摇头,索性当成了哄奶奶开心的伎俩。
“奶奶。”推开门去,曲子恒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
曲奶奶正在吃力地纳着一个靯底,听得声音抬头,歪了一边老花镜却笑了起来:“恒恒和晚晚来了啊,来得正好,我给你们一人做了一双鞋。”
曲奶奶的脑子有些不好使,一直记得过苦日子时没鞋穿的时候,所以最热衷的便是给身边人做鞋。卓凌晚的柜子里藏了不下二十双她做的布鞋。
她拿着鞋转身过来,看着手牵手站在一起的二人,再次眯眼笑了起来,边笑边点头:“好,好,好。”
卓凌晚及时抽了手,来到曲奶奶身边,坐下去和她说话。曲子恒低头看看自己空掉的手,再看了看卓凌晚,眼眸沉了沉,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走过来,挨着她坐下。
“晚晚好久没给奶奶梳头发了,您看,我梳子都带来了。”她从包里掏出一把古朴的木梳来。曲奶奶看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还是晚晚乖。”
卓凌晚笑着一点一点地给她梳,看着这张皱起的像花儿一般的脸,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梳完头后,卓凌晚又打来水给她洗脚,按摩。她的动作很小心,手上的力度掌握得刚刚好,因为专门学过。
以前学这些,是知道曲奶奶对曲子恒的意义,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渐渐与老人相处下来,她觉得老人对自己比父母还要亲和,不觉中喜欢上了曲奶奶。
为她服务变成了一种乐趣。
看着孙媳妇如此卖力地为自己做事,曲奶奶忍不住又是一翻夸赞:“看吧,看吧,就晚晚最好,也不嫌我这个老太婆烦,一点年轻人的坏习气都没有。恒恒啊,你可一定要好好待晚晚哟。”
“嗯。”曲子恒低低地应,答之前明显犹豫了一下。
卓凌晚的心酸了一酸,虽然知道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但终究是夫妻,总还是有期盼的。
怕心事显露得太过明显,惹曲奶奶生疑,她调开了话题,找些话题逗老人开心。
曲奶奶笑过一阵,把曲子恒的手牵过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感觉到了来自他掌心的干燥气息,不自然地缩了缩手。以为他会放开,哪知,他却把掌压过去,握上了她的手。
卓凌晚没有吭声,也没有再退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做给老人看的。
曲奶奶没有发现他们这细小的动作,只关注自己的话题:“晚晚,你不知道吧,恒恒小时候跟着我可苦了……”
这是她的惯用开头语,接下来便开始讲述曲子恒和她在一起度过的那些苦日子。
这些故事每一次来她都要讲一遍,卓凌晚几乎能倒背如流。像往常一样,她安静地听着,很感兴趣的样子。曲子恒就坐在她的旁边,对于曲奶奶,他的孝顺超出想象,此刻,也低头听着,没有流露出半点的不耐烦。
他身上的温暖透过衣物源源传过来,浸入卓凌晚的肌肤,直透心底。他的孝顺和敢于担当,都是卓凌晚所喜欢的,即使知道了他和安冰雪旧情复燃,她还是无法否定对他的贪恋。
她的身子不由得贴了过去,尽情汲取着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