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绿衣不知今日是使臣们到来的日子,正打算去御花园找些药效罕见的花草入药,便见到御花园中人来人往、摩肩擦踵,人人的脸上都带着焦急和严肃的神情。
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虽然知道迟早都是要来的,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心底有一丝的期待,也有一丝的怅然。
期待的是,离开了皇宫,自己总算能逃离皇帝那灼热的目光,怅然的是,若是自己远赴北奕,也不知与陆琰是相见何年了。
对于陆琰,她的感情十分复杂,她总觉得陆琰跟她梦中的那个人十分相似,可毕竟感情有时候也是会出差错的。她不否认现在的自己对他心存好感,也许是因着这份孺慕之心,自己才将他与梦中的那位等待着她的爱人对号入座。
毕竟梦境都是无稽之谈,现实更是怪异不堪,又有什么是真的呢?这一切都要她理智的去推敲,抽丝剥茧,万万不能感情用事。
毕竟,她需要给缘缘找到真正的父亲,这世上只有血溶于水的骨肉亲情,才能带给缘缘幸福感。
于是她叹息了一声,提着篮子,只采摘了一些丁香,便循着小路往太医署走去。
一路走着,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捏着手中紫红色的丁香花,丁香花的花汁溢了出来,染在她的指甲上,紫红色的丹蔻妖娆美艳,而失去了汁液后的花瓣,从她的指尖无声的坠落,落在了这寂寥的长廊,随风微微摆动。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望着御花园的丁香园中,如同云蒸霞蔚一般的丁香花,她心有所感地说道。
“何故如此伤感?”陆琰低沉优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七弦琴上的低音弦一般,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楚绿衣反应过来,行礼说道:“王爷。”
“此地无人,不必行此大礼。”陆琰牵着她的手说道。
“毕竟是绿瓦红墙的宫闱,天子脚下,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听她说得这么一本正经,陆琰倒是笑了出来:“这谨言慎行的事,你又做过几件?”
楚绿衣一时语塞,也是,自从来到京城,她仿佛时时处于风口浪尖,就没有平静地过过一天的日子,加之她虽然外表柔美,内心却如同大漠孤鹰一般的桀骜,有时候意气一上来,不免行事冲动、剑走偏锋,叫人看得心惊胆战。
陆琰又问道:“刚才在想什么?”
“毕竟在京城生活了一年有余,想着要离开故土,踏上新的征程,不免有些伤感。”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楚绿衣见他这样曲解她的意思,不免有些气闷。
本来想要逗逗她的,见她的脸色真的阴沉了下来,陆琰说道:“你放心吧,纵然有一天你名满天下,我也不会让你茕茕孑立,踽踽独行。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会找一个身形与你相似的女太医易容成你的样子,在和亲队伍走出京城的时候,与你掉包。我已经安排好了足够的人接应你,你到时候回到我的王府既可。”
听完了他的安排,楚绿衣有些受宠若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问一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陆琰说道:“士为知己者死,你我乃是江湖之中难得一逢的至交好友,你的事自然是我的事,为朋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乃是义不容辞。”
见他说得大义凛然,言语之间没有儿女之间的缱绻旖旎,楚绿衣的心头闪过一丝失望,于是言语之间也冷漠疏离了几分:“多谢王爷的挂碍,能得王爷垂青,绿衣也算是三生有幸。”
察觉到了楚绿衣言语中明显的疏离,陆琰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对她的那份情思,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使得他每日生活在煎熬之中。
每天一醒来,就想早点看到楚绿衣的身影,想出现在她的周围,可是晚上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满是阮斯容温柔的眉眼,含情脉脉的神态。
他心底喜欢着楚绿衣,却因着这份喜欢感到罪恶,他不仅觉得自己背叛了他与阮斯容那至死不渝的爱情,而且还惶恐着楚绿衣若是知道了他心底对她浓烈的爱意,会不会像是怕被火烧一样从此离得他远远地,使两人之间连朋友都做不成,使他连站在她身边看看她的资格都没有。
“我陪你走走吧。”陆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