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她的无色琴一直被她妥善保管,因为她不会弹,怕把他送的东西弄坏了,所以轻易都不会去动。那支白玉短笛就更加不会有事,因为她挺着个大肚子带着兵器不方便,而刚好小白师父的剑不用携带,比起短笛来就便利多了。
可这个男人竟然联想到了新欢旧爱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是新欢,也没有旧爱。”良久的沉默,她轻舒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语气平静了许多,“长歌,你醉了,我让你送你回去,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么。”
“明天,你告诉我,我们还有明天么。”
“……”原本是有的,可是却被你亲手葬送了。
“你问过我,如果我娘和你有事我会救谁,我当时说的是你,而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自然也会履行诺言救你。但如果因此我娘有什么不测,我会把我自己这条命还给她。她生下我,是给了我生命的人,不救她为不孝,但是我心甘情愿。”
“你都愿意把这条命还给她,你为什么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步天音的眼眶有些氤氲,但是她不允许自己哭出来,这个时候哭是做什么?
步天音,你他妈的坚强一点!
她知道他这个时候可能脑子不是清醒的,但是她仍然怀抱着一丝希望,这个是她爱上了的男人啊,是在风雪中唤她上马车取暖,是在韦欢的剑下救过她,是腹黑但是黏人的云长歌啊。
“所有的事情……”云长歌真的是醉了,眼神有些飘忽,“那我要先问问你,如果把你的问题换成我和白轻水,你会先救谁——”
她会先救谁——
步天音突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当初问云长歌的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会原封不动的给她抛回来。
不待步天音开口,云长歌补充道:“只能选一个。”
“小步,收起你的小聪明,你知道在我面前没用的。”
步天音面色沉寂,良久,启齿道:“不一样的,这个问题抛回来就变得不……不公平了。我问你的,一面是亲情,一面是爱情,而你问我的……”
“我问你的,是什么?”云长歌含笑逼问,眼里像蓄了锋芒。
“你是我爱的男人,所以我愿意把身体和心完完全全的交给你。小白师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云长歌的笑容僵了下去,眼神也渐渐沉下去,如压城而来的黑云,城池欲催,“那我就更加想知道你的答案了。”
步天音眼神闪烁,忽然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云长歌的身子一僵,面上有过一瞬疑色,但还是忍不住反拥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然而不过他抬起手的一瞬,便觉腰上一麻,随后整个人软倒了下去,步天音抱着他慢慢坐到了地上,看着他的眼里有不知名的情绪在挣扎。
夏天的地板是凉的,可云长歌却让人在上面铺了一层不薄不厚,厚度刚刚好的丝绒地毯,温软细腻,光着脚踩在上面也很舒服,更不会着凉,是以她才敢坐在上面。
其实不止这里的地毯,还有加厚的床褥,以及屋里任何有锋利棱角的东西和摆设都被套上了厚厚的防护套,他——就像把她当成了小孩,做到这般心细,尽管他明明知道她会磕到碰到然后伤到自己的几率很小很小,近乎于无。
从前只觉得小说里面男女主爱得死去活来如此艰难都是只会出现在小说里的,她也曾认为写虐心虐身小说的人都是变态——但凡事都只有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人们才会改变对它的一贯看法吧?
沉睡中的云长歌,眉目如画,少了几分冷冽和寒凉,真真实实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从认识到现在,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到如今这一步。但如果重新给她一个选择,她还是会不顾一切的爱上他。
即使她说过,如果她知道他跟裴湄有过那样的关系她就不会爱上他的气话。
——她也说过,爱了就是爱了。
谁规定她的爱情旅途就要一帆风水,顺风顺水了?
她心痛,但不代表她会认输;她暂时的放弃,不代表永远的别离。
过了好久,屋外的虫鸣都安静了下来,步天音端详着云长歌的倾世面容,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抬起头来的时候对上那双不知几时已经睁开的水眸,心里蓦地一惊,孰料他只是看了她不过一秒,便再次沉睡过去。
步天音明显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醒了。然后她对着外面轻唤了人进来,“太子殿下喝醉了,你们去把他送到……送到悯月轩去休息。”
侍女似乎有些犹豫,看了眼被某人拍成碎片的桌椅,眼里的震惊一波大过一波,再说这里本就是云长歌的房间,她此下让她们送他离开,她们自然要犹豫的。
步天音刚要摆起架子压她们,忽然从门边闪过一道人影,云楚扶起昏迷的云长歌,对步天音道:“夫人,请早些休息。”
步天音没有说什么,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满地的狼藉,垂下眼眸,好久才叫人进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