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怎么通知他?
云长歌搬到了这里,已经说明他明摆着要亲自监督她的起居生活。
云长歌极度擅长揣摩人心,当着他的面她不敢多想,怕他那么精明的人会从她的脸上就看出来什么。收了思绪,步天音忽然说道:“你说,我们的宝宝叫什么好?”
云长歌正坐在书桌前铺纸研磨,听到她的话,研磨的手忽然一顿。
不过一秒,他便慢慢转起手来,笑道:“你喜欢叫什么都好。”
步天音冷笑着不再说话。
他都这么敷衍了,她再看不出来他的态度就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子了。
屋里太过沉寂,清风穿过紫竹林,穿过竹屋水榭,穿过平静的湖面,发出的任何一点声响都要将这夏季最后一点温热带走。
天气真的一点一点凉了下来。
这九月份天气,碧树仍在,绿叶仍在,花朵仍在,只是都添了一分萧条的气息。
其实步天音并不太担心小白师父,一来云长歌没有说明会把他怎么样,二来么,他那个人高深莫测,身体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云长歌就算是想把他怎么样,也要费一番功夫。
而他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她身上,自然也就少了一些算计旁人的时间。
步天音在喝茶,一杯接一杯。
云长歌在写字,一张接一张。
除了穿堂而过的风声,被掀起的水声,偶尔传来野鸭一声低鸣,屋子里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和云长歌执笔划过柔软纸间发出的沙沙声。
沉默了好久。
最后,还是云长歌放下笔,率先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默,他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同她说道:“小步,你我真的要到这样的地步么。”
步天音放下茶杯,看着自己放在茶杯上的手,缓缓垂下了眼睑,低声道:“不然呢?你还想要更差一点么。”
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云长歌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无奈道:“那日我说如果将全部的事情告诉你,丝毫不加隐瞒的告诉你,我们能不能回到从前。可是你却说我醉了。”
“……你本来就是醉的。”步天音抿起了唇,不知为何看了他一眼,只一眼,还未能看出她眼底的任何情绪,她便飞快的别开眼去,“我只不过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而已。”
“你觉得窥测到了我的秘密是落井下石?”
“难道不是么。如果能不瞒着我,你大概一开始就会告诉我。可是你偏偏要一味瞒着,我想你是有苦衷的。”
步天音的一席话让云长歌原本黯淡的眸子忽然闪亮了起来,他似乎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摸索到了某种叫做希望的东西,只是这希望才不过顷刻。顷刻间,便被她接下来的话沉落海底,灰飞烟灭。
“可是如今我累了,我已经不愿意去猜测你的苦衷,也不会再原谅你。你有什么莫大的苦衷,全部与我无关,也与我们的孩子无关。”
云长歌美丽的眸中似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崩塌下去。
良久。
他才重新开口,带笑的眼眸一如从前,清澈似水,如沐春风:“你还是想要回到金碧去。”
“那里有我的家,我为何不想回去?”她贪恋着云长歌,却知道自己一旦有机会必然要离开。她如何不明白云长歌的弦外之音,他有意再提起这件事,就说明他是真的想要把一切告诉她。
但是,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们之间隔得东西太多太多,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解释的清楚的。他一味只想困着她,可是她想念父亲,想念四叔,想念望天楼的那只鹦鹉,甚至想念吴双,不知道她和花少安怎么样了。要是错过他们的成亲,她可要惋惜好一阵。
云长歌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我……”
一句话还没能说完,云长歌便吐了一口血出来,这口血根本是毫无征兆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反应,喉咙里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甚至连强行压制一下都没能做到,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吐了出来。
暗红色微微发蓝的血,尽数喷洒在了白色的纸上。
步天音的手一抖,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冲了过去,想要将他扶起,孰料他下一秒忽然擦了擦自己唇角的血迹,笑道:“苦肉计果然有效。”
步天音的手伸到一半,忽然愤怒的抽了回去,看着他咬唇道:“你狠!”
她气得走了出去,她离开后,云长歌才紧皱眉头,低声唤道:“云楚!”
云楚从房檐上翻下来,看到他吐了血,再也忍不住似的抱怨道:“殿下,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为何不告诉她?如果殿下不肯开口的话,云楚便是……”
“云楚,”云长歌忽然冷声道:“你逾矩了。”
云楚低头不情愿的跪了下去,眼底迅速闪过一丝不甘。
殿下明明为她做了那么多,明明知道自己身有旧疾却还在知道她身体里有了寒毒以后强行运功替她引出寒毒,那寒毒已有了实体,他一心都念着她的安危,猝不及防竟然让寒毒入体。
他做了这么多都不愿让那个女人知道!偏偏她心里还是怨着殿下的!看来国师果然说的没错,她会害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