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依旧潇洒自如,该干什么干什么。
或者说,他分明是还不把她放在眼里。
对于一个于他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的人,他何需费心?
步天音何尝不知道自己冲动了?
只是她没有办法不冲动。
只是她觉得人生如斯冲动一次,又有何妨?
总不能她还要继续等待,等花清越一个一个杀掉她身边的人,她在意的人。
步天音一直不曾开口,花清越缓缓道:“在你杀进皇宫的那一刻,四十万大军已经从背后攻入花如夜的领地,他不会有任何胜算。有人喜欢先下手,有人喜欢后下手,无论如何,我都会赢。”
因为,他是花清越。
他家常一般说完这番话,步天音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但她仍然静静的看着他。
“朝党倾轧,世家失势,山河遽变……这一切都会发生,但是却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这还要感谢你,你为我取得止战文书,北野望退兵东海,倒也是个不失信的人。”
“不知道要用几天就可以解决花如夜,残党一除,我便登基。而你,将会成为我唯一的皇后。”
花清越眸似深海,滂湃汹涌,山倾海倒。
步天音仍是不动。
花清越有些讶异的看着她,她这般平静,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长指轻叩桌面,笃,笃,笃。
三声过后,他抬眸,眼底铺满了笑意:“听说你得了一把好剑,不如拿出来给我瞧瞧?好久没有见过你用剑了,你知道的,如果你不出手,下一个死的就会是——飞羽,然后呢,是韦欢还是步大人……”
突然间,一道锐响如刀锋划破空气。
——那也的确是一把剑。
步天音长发摇曳似水,此刻却尽数伏在身后,剑起的那一刻,她的长发烈烈飞起,拂过窗外的一道烈阳。
她轻轻握住了虚空中的那把剑。
花清越看着那剑,眼中笑意更甚:“一把绝世的剑。”
“可惜,剑再好,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步天音,你明明知道自己杀不了我的,为何还偏偏要来?是因为咽不下心中这口气,还是因为你自动送上门来?”
花清越微微抬起的目光,在触碰到步天音杀气铮铮的目光时,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他扬了扬温润如月的下颌,突然绽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步天音,我恨你。”
笑容温润,语气肃杀。
步天音,我恨你,恨你在这异世里把我推开,恨你爱上了别人。
所以,我要毁掉你最在意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物品。
最后,得到她,毁灭她。
花清越的心早已扭曲,他自己自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他愿意放纵。
愿意放纵自己。
咔嚓。
白玉酒杯在花清越手中化为了齑粉。
齑粉如雪,却仿佛比外面漫天飞舞的大雪还要寒凉。
步天音垂下眼眸,继而缓缓抬头,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无名剑。
一字一顿,寒冷如冰:“正好。我也恨你。”
皇城外。城南大宅。
韦欢一把踢开门,看到白轻水竟然用手帕替燕绾擦脸,他苍白的脸上立刻浮出一丝讥诮来,“姓白的,步天音孤身一人杀进皇宫了。”
出乎他意料的,白轻水竟然不为所动,他盯着燕绾,却说道:“我将无名剑给她了。”
韦欢怒道:“她是你的徒弟,你竟然不去救她么?!”
白轻水没有说话,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定定看着燕绾。
韦欢一怒之下,拂袖离开。
他当真是看错了人。
原以为曾经那般拼命的去救过步天音,他那般冷淡的性子却对她不一样,她在他心里总是特殊的。可是他竟然想错了。
飞羽着急的跑了过来,问道:“白公子若是不愿意去,不如由飞羽带领蓝翎部下去救小姐!”
韦欢心有不甘,没有理会飞羽,他不相信白轻水会狠心不管步天音的死活。
韦欢第二次破门而入的时候,一道厉风袭来,他竟然没有躲闪过去,生生被那只杯盖打到了额头,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韦欢站在门口,道:“你为何不愿进宫?”
白轻水不答话。
韦欢看着床上的燕绾,冷冷道:“因为她?”
“那是不是,只要我杀了她,你就会进宫去救步天音?”
白轻水仍然没有说话,但是却出手了。
韦欢的经脉曾受过重创,曾经完好的他已不是白轻水的对手,更遑论如何几乎等同废人的他?
他每日在人前装作无事的模样,每当一个人夜深人静的时候,便要忍受巨大的痛苦。
只是他知道步天音此去凶多吉少,而不管是他,亦或是蓝翎的部下,全部都救不了她。他如今能够想到的唯一能够帮到她的人,便是白轻水。
可是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也很在乎步天音的男人,却在这最关键的时刻选择视而不见。
他认为,他这样无动于衷全部因为突然出现的燕绾。
所以,只要杀了燕绾,他还会变成以前那样的白轻水。
韦欢动了杀气,白轻水自然不会放过他,飞羽在外面听到屋里的动静,脸色一变,提着剑便冲了进去:“你们不要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