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衣随扈一看这架势,赶紧过去给公孙曜赔礼:“小的不知道是大人的师弟,还请多多包涵。”
公孙曜冷冷一笑:“多包涵?我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他的师兄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
公孙曜望着那跪着一地的人,道:“孙大人一定要这样吗?大人身为朝中御医,如果我猜的没错,是要来救人赈灾,而不是来烧杀劫掠的吧?”
孙永宁脸色立即冷了,淡漠的望着那跪了一地的百姓,语气冰凉:“公孙,瘟疫是什么状况,你我都清楚。在没有找到克制瘟疫的方子之前,唯一的法子,只有断绝一切瘟疫的来源。你瞧瞧这些人,家里死了人的,同病人一起的,一个个面如黄蜡,恐怕早已沾染上了瘟疫的毒素,现在不烧了他们,难道等他们将瘟疫传给全县的人,传到全国吗?”
“大夫,大夫……”百姓哭叫起来,“你来告诉这位大人,我们没病,我们真的没病……”
“话不能这么说的!”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孙永宁望过去,站出来说话的正是方才他看的那个女子,公孙曜的“拙荆”。
孙永宁冷冷一笑:“怎么,公孙夫人有何建议?”
“建议谈不上,不过孙大人,有些话不可以这么说的。倘若能够及时找出治疗瘟疫的法子,不光能治疗瘟疫,还可以让沾染了瘟疫的人全部都康复。孙大人这样不分是非黑白,将这些明明是健康的人统统拉去乱葬岗,这同草菅人命有什么差别?”
“你居然敢这么跟我们家大人说话?!”随扈大声呵斥道。
孙永宁抬了抬手,那随扈只得住嘴了。
他微微一笑:“公孙夫人,我看你是个女子,不同你计较。女人嘛,总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瘟疫是伤风感冒这样的小病?你以为瘟疫说治就能治好的?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看到哪一次瘟疫能治好。与其死伤一片,让它无止境的蔓延,不如现在狠下心肠断绝一切传染源,以小博大,这才是生机所在!我堂堂朝廷三品御医,同你这个村妇讨论这些话,我说了,你也不懂!”
他说罢,脸色一冷,回头,一挥手,喝道:“来人!将这些贱民全都用链子锁起来,立即送到乱葬岗去焚化!”
那些官兵听令,立即上前来抓人。
“慢着!”公孙曜开口了,此时孙永宁的脸上已经显出不耐烦的样子,他看了他一眼:“公孙,这里是朝廷在行动,本官乃是皇上跟前的御医,是当今圣上的御史,倘若你想捣乱,你不要怪我这个做师兄的不客气!你该知道的,听说你收留瘟疫患者,就凭着这一点,你这一屋子的人统统都要去乱葬岗。但凡我不念那一点同门之情,你的妻子,你的随从,早已粉身碎骨!”
他这是在威胁他?
公孙曜冷笑道:“孙大人果然如同从前一般心狠手辣!只是大人的命令,但凡跟瘟疫患者有接触的统统都要送去乱葬岗,那么你呢?这些百姓是沾染了瘟疫毒素的,而你,此时此刻就站在他们旁边,是不是连你,连你身边的这些官兵,统统都要送去乱葬岗呢?”
孙永宁定定的看着他,磨了磨牙,五指紧紧的攥紧,挥袖一拂,怒道:“公孙!今日我不同你口舌之争,但凡你再多说一句,你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这个兴隆和!反正老师已经过世,我不介意你下去同他作伴!”
站在海棠后面的几个人都吓得脸色一白。
这时铺子里一个人站了出来,朗声道:“大人,倘若我猜的没错,朝廷即便派了官员下来赈灾,多是药物和食物的接济,像孙大人这样,一把火烧了瘟疫区的,恐怕是少见吧?倘若大人只是为了邀功而做出这些事,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孙永宁浑身一震,目光灼灼的望向铺子口的那几个人,说话的是站在左边的那个头缠绷带的少年,看着眼生。
这少年口带京腔,倒像是很熟悉官场似的。他心中一惊,生怕遇到的是朝中的熟人,可是这少年年轻,应该也不可能是朝廷中人。他脑袋里念头飞快的转了一圈,这才安下心来。
冬梅诧异的看了楚鸿光一眼,她和他相处这几日,他多是安静而羞涩的,怎的这个时候倒是敢说这么厉害的话?
“本官的决定你这小孩子休得罗唣!来人,先办了这兴隆和!听闻你们药铺里收留了两个瘟疫患者,立即的,给本官将里头躺着的人拉出去,第一个投入乱葬岗的火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