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了然的刘辩,并没有答应,郑重其事道:“甘老不必这样,就算是甘老不为孤保驾护航安全离开这里,以兴霸的才能未来也将会是孤麾下的股肱大将。”
无欲无求世间不再有任何事动摇自己心境的蓑笠老翁,忽地笑了,开怀大笑。
“是老子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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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过后,漫山遍野尽是映红的树上花,池边堤塘盘满了绿油鲜美的枝上芽。
士大夫文人们褪去了臃肿厚重的冬衣,换上了士子风流的羽扇纶巾,邀上三五知己好友开始踏春雅集。
按理说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兵荒马乱世道,到处应该是烽火狼烟生灵涂炭才对,谁曾想乱臣贼子治理下的中原腹地四州比起大汉正统年间还要歌舞升平,判官釜底抽薪的战略大计逐步开始显露出惊人的威能,四州民心民意发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变化。
只要这个西壁垒阻挡大汉甲士五年以上,说不准真的可以实现判官所说的与大汉两分天下的高远绝伦战略,青史也将会因此改写。
世家望族不同于得过且过的贫苦庶民,自从黄巾起义以来一直待在各自家族祖地观望形势,禁足在巴掌大小的宗族村堡内,没有秦楼楚馆,没有沽酒赋诗,没有牵黄狩猎,憋屈了一年多终于是按耐不住了,在得到宗族老太公们的同意后,一个个羽扇纶巾鲜衣怒马的走出了东边放个屁西边都能闻到的宗族村堡。
封丘地界有一处极为著名的名胜古迹,黄池,春秋年间吴王夫差西面攻破楚国国都郢,北方击败齐国、鲁国、徐国成为了天下数一数二的霸主,北上中原,就是在这里与天下诸侯会盟,与当时的中原第一大国晋国,争夺天下霸主的位置。
封丘綦毋氏作为一郡数一数二的世家望族,联络士大夫文人雅集盛会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在了长房长子綦毋冶身上,封丘綦毋氏的名望财力也着实惊人,不过三日的时间便在黄池的水间凉亭召开了一场人头攒动的雅集盛会。
雅集是出身于世家望族的士大夫文人访友集会的总称,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文雅韵事,寒沽、仗菊、投壶、狩猎.......这一次綦毋冶突发奇想的效仿素来被他们嘲笑为西北蛮子的长安士子,来了一场从长安小八顾景玉流传过来的浇书。
不过风雅风骨同样无人能出其右的中原士大夫文人,可不只是长安士子那般聚在一起清汤寡水的喝酒,美人,美酒,美景,一样少不得。
财力雄厚的綦毋冶在数十位有资格落座的士大夫文人身侧,摆放了一尊博山炉,里面燃放的香料赫然是在场只有寥寥几人见识过的极品檀香老山香,盛放美酒的青瓷羽觞虽说不是出自天下第一名窑越窑,却也是大商贾邺城甄氏私窑里的上品。
每位士子身边还有一名名二八少女,全是未经人事的处子,掬来一捧溪涧清泉,盈盈站立。
落坐在水间小亭外的士子多是名望不够的小世家子弟和前来附庸风雅的寒门士子,瞅着那一位位被称为酒香娘的娉婷少女,手里打肿脸充胖子变卖家中不少值钱物什买来的好酒,顿时寡淡无味了。
人群最外围一名衣着寒酸的落魄士子,一般无二的踮起脚尖观望都名满到京畿的封丘綦毋氏豢养的酒香娘,明亮的眸子里只有欣赏,没有一点周围士子的淫邪:“传闻封丘綦毋氏豢每年都会耗费重金采买一批处子豢养在宗族,整日以上佳美酒浸泡全身。”
“一次半个时辰,一日两次,日日不休,历经五年方能成为一名浑身散发酒香混杂处子幽香的奇香酒香娘。”
“可不是哩。”不知何时格格不入的落魄士子身边来了一位更加不合群的少年,啧啧赞叹道:“先不说这些美人胚子就能让一些小世家望族破产,就是那些数目惊人的美酒所耗费的钱帛,都能培养出一支五六百人的精锐铁骑了,竟然被封丘綦毋氏用来调教一批二三十人的美人,当真是风雅的没边了。”
落魄士子才学不俗,担任一郡长史绰绰有余,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和他格格不入的气质有关,见身边仪表气态具是上佳的少年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不免有些欣赏,主动搭话道:“公子小点声,这话要是被封丘綦毋氏的偏房子弟听到,少不了一通媚上的通报,到时候公子的仕途可就不怎么顺畅了。”
“封丘綦毋氏的家主可是本朝的匠作大将,那可是仅次于九卿秩俸二千石的银印青绶显赫高官,这么多年来又为不少实权将军铸造兵刃甲胄,结下了无数香火情,这番话要是传到封丘綦毋氏耳朵里,公子怕是连举孝廉都难了。”
“呵。”这位公子身边的一名其貌不扬的扈从突然笑了一声,长相不咋地,不过眉心的那枚红色硃绛倒是惊艳了落魄士子。
贵气逼人的少年郎嘴角也是似笑非笑,默认似的不再说话,而是把目光和众多士子一样投投向了那一名名酿过的桃花般的少女,心起波澜。
眼前少女如画。
耳边琴声叮咚。
鼻尖酒香醉人。
少年郎胸中的金戈铁马尽数化成了一汪春水,想起了一名手拿竹风铃的欢快少女,想起了一名素手拨琴的温雅女子。
也想起了一句话。
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噪,趁燕在梁间呢喃,去赴一次春天的约会,去见心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