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坐拥膏腴甲天下的豫州兖州青州徐州四州,米粟粮秣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富庶的荆州江东两地被位于黄河和长江之间的中土四州阻断,米粟粮秣无法正常漕运到雒阳,朝廷可以说只剩下了一个河北冀州。”
“当然了还有一个号称天府之国的蜀中,但是蜀道有多险峻不用我多说了,走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害怕从陡峭山道跌下去,更不要说还要用车马运输米粟粮秣了。”
“朝廷还有三边要养,西凉并州幽州这三处边疆可不止有人,还有大量的精良战马,吞吐的米粟粮秣简直吓人。”
“所以说只要我们守住西壁垒一线,坚持个一年半载的,都不用打多少硬仗就能活活耗死太子的大军。”
所有人渐渐放下了朝思暮想的冰镇胡瓜,判官沮授还有正在琢磨墨家机关战具的刘晔三位熹平之春大才也对许攸频频侧目,这份军事见地已经可以称得上指点江山了。
同样在修**王心术的二皇子刘协,喜怒都形于色了,大怒道:“是谁安排的宴席,给我推出去斩了!赶快给许攸先生端来一份太子暑宴。”
其他有意从中土四州的实际掌控者黄巾军那里改换门庭的文士武将们,少不了一阵奉承的恭维。
许攸酷爱收藏皇象的八分书,人尽皆知,这些文士武将们搜肠刮肚的想了一通哪家世家望族藏有皇象的真迹,暗下决心就算耗费大量香火情也要求来一卷八分书真迹,当做拜谒许攸的礼品。
沮授裹着一层蜀锦把玩高士灵璧石一阵,待到许攸从容不迫的寒暄完毕,突然道:“子远说的很对,这一战的关键点在于米粟粮秣,不过我等坐拥百万大军,还有六丁六甲十二护法神将和许多良将,困守一隅,未免让天下人笑话。”
身为稷下学宫四大战略大家的沮授,看的更远更高,凝视皱起眉头的二皇子道:“我一策,不仅可以击溃进攻西壁垒的太子大军,还可以击溃心头大患黄河以北的幽州军,甚至可以攻入雒阳,帮助二皇子殿下清君侧,不知.......”
二皇子刘协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色激动:“沮先生快快请讲,只要事情能够成功,三公的位子必有先生一个。”
三公!许攸等人霎时呆若木鸡,这可是汝南袁氏弘农杨氏这些顶尖世家望族牢牢把持了一百多年的站皇帝,有着开府建制自行成立一个小朝廷的权利不说,还有一言否决政事的大权。
西汉建立初年,高祖刘邦想要给自己建造一个宫殿都得经过三公的同意,可见站皇帝的别号不是虚言。
以沮授的才学,只要再能活个几十年,成为两朝甚至三朝遗老,到那时广平沮家荣登河北第一世家望族就是板上钉钉的轻松事。
饶是以沮授不肯趋炎附势的气节,不由的脸上闪过一丝潮红,但他还是用默不作声的方式拒绝了二皇子的招揽,忠臣不事二主:“汲县。”
“正是那个徐庶一战成名的汲县。”
恭敬站在一旁的二品江湖老供奉,闻言徐徐展开了一卷作为袁家顶级珍藏之一的山河形势图,沮授小心翼翼收起高士灵璧石,点在了黄河以北的一座城池:“汲县自从春秋战国以来,就是太行山东麓雒阳东北的一处战略要点。”
“先说汲县的形胜位置,位于是四渎黄河、济水两条大河之间,北通冀州幽州,向东可以一直抵达冀州平原,西靠关中八陉之一的滏口陉,向南直达雒阳,可以说是一处四面通衢的交通枢纽。”
“也正是因为汲县靠着黄河济水两条华夏大河,土地膏腴,灌溉便利,自从夏朝商朝以来便是一处重要的粮食产地,排在大汉第一流的粮仓敖仓所储存的米粟粮秣,几乎有一半产自这个河北的富饶核心。”
“就如子远所说,朝廷能够出产米粟粮秣的膏腴土地除了八百里秦川以外,就只有这个河北了。”
“而作为河北富饶核心的汲县,一旦从朝廷那里抢过来,不仅一刀斩断了幽州军和雒阳之间的联络点,另一方面可以让朝廷入不敷出的国库储粮雪上加霜,更重要的是一举把战线推进到了黄河以北,大大拓宽了我方的战略纵深。”
“还能让那些从没把黄巾起义放在心上始终觉得只是疥藓小疾的朝堂,人心惶惶,可谓是一举四得,这也是我的最终图谋,引起朝廷中枢的动荡。”
“说到底战争只是政治的延伸罢了,估摸着到时候朝廷上会出现另一种议和招安的声音,这也是我所需要的。”
“毕竟,一个众志成城团结一心的庙堂和一个人心不稳四分五裂的朝堂,不可同日而语。”
“到时候依附二皇子殿下的宦官党,以雒阳王氏为首的士大夫党再运作一二,不说能够真的改变皇帝陛下的决策,但是拖住以大将军何进为首的外戚党,还是可以做到的。”
“没了朝廷鼎力支持,太子军相当于斩断了双手双脚,本来就处于劣势的他们,还有胜利的机会?”
不知不觉间,沮授再次拿出了那块高士灵璧石,轻轻摩挲,众人恍惚看到了另一幅写意光景。
大暑时节,坐在树荫下煮清茶的老人,轻摇蒲扇,大袖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