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几句后,陈琦深为满意,决定用他了。
时光如飞流过,一转眼,到了治平四年,小皇帝已经四岁了,可以似模似样的坐在垂拱殿中听政。按照当初的约定,两宫太后没有任何一个人垂帘,所有的国家的大事依旧把持在四个顾命大臣手中。
治平四年的春天,大郎和三郎没有回来,可是从那些已经归航的人口中传出,美洲发现了一种了不得的作物,居然可以亩产百石左右,哪怕就是最笨的种田人过去也有将近百石的收成。
这时,要求开发新大陆美洲的呼声越来越高,可是朝中的库藏却不足以支持朝廷对新大陆进行全盘的开发。然而与此相对的则是民间的财富已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尤其是华商会,成了宋朝最大的商会。
曾公亮极为不满,认为华商会与民争利,与国争利,已经到了必须铲除的地步。号召朝堂之上要去除弊端,非行改革之事不可。在贾公亮的推举下,王安石正式亮相。
曾公亮举荐王安石,固然是想解目前应对困境,其实还有深层次的原因,曾公亮在华商会中股份非常少,可他自己本人的粮油商铺却在华商会的节节进攻中败退,大怒之下便想借王安石来制裁华商会。然而最重要的则是在四个顾命大臣中,曾公亮一直是没有话语权的,他一向是‘伴食相公’身份,那意思就是陪着吃饭的相公,两府两制所下的诏书,也不过是出于礼貌让他看一眼,平时议事时,一向是文彥博、富弼、韩琦三个人商议的。
王安石一腔热血又有冲动,提出了在他脑海中盘旋了足足一年之久的方田均税。王安石称‘三司表章,内藏库中百年之积,惟成空簿……朝廷欲开发美洲,然国家财力却不堪供给。此时不变法,犹待何时?’
他提出这份方田均税之后,朝野震动,文彥博当场发难,认为其‘穷民财以争其名’,当先反对了这份方田均税。
左谏议大夫、枢密副使吴奎更是一步不让,认为王安石其所为迂阔,不可大用,“安石嘉佑七年十月任纠察刑狱,争刑名不当,有旨不降罪,仍不肯入谢……心胸狭窄,若用此人怕以后掀起牢狱之祸……”
垂拱殿散朝之后,文彥博气呼呼的坐上了自己的八抬大轿回了家里,刚到家,便听到家人传报,说是陈琦求见。
陈琦这几年时常到文府来,有时是听训,有时是做了文章来求文彥博指正,或者过节来送礼物,文彥博便和家人说了一下让他去找大公子文恭祖说话。可是过不了一会,家人去而复返,说是陈琦要求见老爷,并说有方略呈上。
文彥博这才让人将陈琦喊到书房,等到陈琦拿出那份改良版的方田均税之后,文彥博大吃一惊。
“这是何人所写?”文彥博看了看笔迹,有些是几年以前的,有些则是新近添上的,绝不象是仓促之间所成。
“治平元年时,我刚到京城没多久便开始写这份方略了。”陈琦恭敬的站在书桌前,叉手回话。
“你可看了王安石的方田均税?”文彥博气急之下,连王安石的字都不喊了,直接喊名字。
文彥博为什么生气,就是因为在华商会里他是最大的股东,在他后面,富弼和韩琦是排在第二,然后剩下的才是其他相公。王安石的方田均税一提出来,就先将粮食问题摆在了上面,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几年华商会做的还不好?粮油虽然是交给他们运营了,可是不仅没有涨价反而降价了,而且一旦遇到灾年,华商会总是会抽调人手及时往灾区运粮,朝廷省了不少的力气。
虽然他们把持一国之粮确实有些不太妥当,然而朝廷能会比他们做的更好吗?像是今年河北春旱,消息还没有传到朝廷之时华商会便已经开始赈济,钱粮从何而来?当然不会出自国库,全部是华商会自掏腰包。等到朝中的赈济到了河北之时,灾情已经安定了。
华商会的贡献,朝中明眼人心中都有数,而华商会付这么大的成本要得是什么,却又不可明说,所以官员为了政绩为了治下百姓,也就任由着华商会的大卖场设在本州县,甚至有的官员还巴望着华商会过去,好替他们减轻负担呢。
王安石一来就把盖子掀开直击赋税收支,天下钱粮供应,文彥博要是能同意才怪呢。
“我朝景德年间,年赋入之数是四千九百一十六万钱,而到嘉祐八年,年赋入达到两千多万缗。去年漕运大米入京八百万石。然支费甚多,官吏薪俸,宗室常例,宫内支费,又一年比一年要多。要解决国用不足,止有两法,增加赋税收入,或减少支出……”
陈琦没有正面回答提问,而是说起了赋税,停顿了一下,斟酌了一番字句后又说道,“我朝之弊端不在粮油,而在差役法!差役法之害,天下莫有此甚者。应役之家常至破产,服役之人常冻饿而死,只有除此差役法方可保朝野清晏……”
陈琦说着改良版的方田均税,文彥博听得连连点头。
若是真按照陈琦所说的去施行,不仅庶民得利,官员得利,国家更是得利。
略一沉吟,问道:“朝中大臣,大都平庸之辈,不足与谋……然则,若真的施行此法,嘉禾可愿只身而往?”
“为大宋,吾愿往之!”语气虽然舒缓但却斩钉截铁,年轻的面庞上闪动着一丝圣洁的光芒。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