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淳道:“倘若陛下想囚禁公主,结界就不会那么容易破了。那些结界,只是陛下在告诉公主,不要碰触他的底线。”
霁初虽然不是柔和的性子,但平素一向谦和有礼,看不出锐利,而杜淳此话一出,她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冰冷,刚刚关好的窗子也不知怎的,“呼”地冲开了。一股肆虐的寒风直冲杜淳的面门。
这是杜淳第一次见七公主发怒,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女人发怒会这么可怕,他握着匕首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如果说知道自己的母亲、兄长即将被刺杀,我前去营救是他的底线,那么抱歉,这种底线,就算有一万条,我都要碰!”
“为什么你知道的那么清楚,明明……”
“明明大将军府霁月新殿层层布防,眼线遍地,密不透风,不可能会有人给我传消息,更不可能会有人这么详细地听到你们的密谋,是吗?”
杜淳又沉默了,这沉默就是在默认。
霁初似是一点都不想隐瞒,因为她和辰爵一直维系表面和睦的那层纸,从他下令刺杀她母亲那一刻起,已经荡然无存了。
霁初冷言道:“那要感谢辰爵的宠幸了!自他决定立我为后那时,就不停有人送我礼物。就这样,轩影才有机会混进礼物堆里,扮成宠物悄然伴在我身边。”
说着,一直亮橙色的雀鸟从霁初的衣袖中飞出。
杜淳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是什么,只见那鸟双翅一抖,接着便是一声悦耳的嘶鸣,绝美的羽翼充斥着婉熙太后的卧房,亮橙的颜色映着雪光,格外耀目。
杜淳惊叹:“神兽凤鸟……”
霁初道:“你们自然不会在意这么一个养在笼中的小雀鸟,甚至它围绕在你们周围,听你们的对话,你们都不曾看见吧!”
“原来……如此……”杜淳这才弄清楚,为什么她当初收各宫的礼物时,不收金银,只收小动物,就是在给她的坐骑轩影做掩护。
“作为我的契约坐骑,我们根本不用说话,用心语便可交流。所以杜淳,不必再对我隐瞒什么,你们的密谋,我全都知道了!”
霁初说完这句话,身子已经跳到轩影的脊背:“杜淳你记住你欠我的东西,假以时日我必来索要!”
一声鸣叫,响彻天地,轩影已经带着霁初从窗口飞向宝蓝色的苍穹。
欠你两条命了么?我的命只有一条,要怎么还啊?
杜淳望着她的背影,直至从视线中消失。
七公主,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做呢?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可能斗得过他?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登基大典已经结束了,辰爵居然还没露面!
文武百官向空空如也的皇位行礼跪拜,山呼万岁,礼炮轰鸣,号角震天,三军战旗迎着北国的寒风猎猎作响,所有的气势都如帝王在座一般恢弘。
一袭黑纱的大国师梵幽,即便是在她的帝王登基之时,也没有穿戴一抹嫣红,她一如既往地冷面淡色隐在皇座之侧。
她纵目望向后宫的方向,千年来,那里歌舞升平,繁华如锦,而如今,那些夺目美色被一一斩杀,胭脂香粉凌乱散落,绫罗绸缎也不过是残丝敝履。即便是千年繁荣昌盛,即便是百年绝代风华,终不过这一朝凋零,白骨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