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耍什么花样?”
“你的招式太猛,我离她太近,恐会波及她。”
“你……”
此话一出,辰爵自己都大为不解,为什么他要放弃这绝好的机会?
不知道!
他的大脑早已空白,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本能。
他的眼眸半睁半阖,却星辉犹在,勾唇一笑,挪步远离霁初所在的位置。
霁初原本已经无力睁开的双眼也因为辰爵的举动微微开启,以她作为要挟,是最简单有效的保命之法,为什么辰爵他……会远其道而行?
她不可思议地目送辰爵一步一晃地挪到那座假山下,他席地而坐。
又一口血因为他的俯身,从唇角涌了出来,他抬袖随意抹了抹,目光遥遥投向树枝上被藤蔓半吊着的霁初,方才恍然,一直以来,他都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从未想过她是别人的……
他纵然怨她恨她想杀她,却从不曾真心希望她死。
他微微一叹,我又怎能拿自己的女人去要挟别人?
这么想着,他缓缓侧头,对即将发招的嵩阳说:“嵩阳,你攻过来吧,我们现在就来看看,是不是真有天意。”
是不是真有天意呢?
辰爵并不知道,从来都运筹帷幄的他,却对此时此刻之后的下一瞬间全无预料。
嵩阳只要再一抬手,也许连眨眼的功夫都用不了,他就会去地府报道。
他勾唇的浅笑的表情依旧优雅高贵,与他闲暇的日子在书房品茶阅卷时无异。
霁初眼见辰爵面色从苍白逐渐变得惨白,无波的眼眸里泄露出异样无解的情绪,似被春雪打落的梅花。一时间,曾经太过激烈的爱意和伤痛突然沉淀,那副依附过的身躯与眼前这个将死看得玩味的男人无限重合。
终于,她艰难开口:“嵩阳,饶他一命吧。”
嵩阳大惑不解地望着霁初:“初大人,你开玩笑?你忘记他手上染着的是谁的血了吗?”
“正是我知道,我记得,我死也忘不了。”霁初道,“他现在死在这里,我母我叔父我兄长也活不过来。而以他现在的伤情,恐怕也活不了几日,你又为何要给他一个痛快,正合他意?”
嵩阳望了望刚刚只不过是微微浅笑的辰爵,此时眉宇间已然依稀出现一丝得意,似是在告诉他何为天意,他心中顿然如利刃刺穿般悸痛。
嵩阳的掌上笼起一股气晕,庭院冷风骤起。
“嵩阳?”
“初大人,恐怕嵩阳不能听你的命令!他是魔界维护的人,今日留他不死,唯恐后患无穷!我知道大人与他有多年的情谊,但也请大人不要妇人之仁!”
霁初的薄唇微抿,嵩阳是何等聪明,怎会看不出霁初是有意留辰爵性命。
其实,并非她忘记国仇家恨,只顾儿女情长,而是她深谙以命抵命之后的寂寞与空虚。何为放下执着?无非是经年之后,突然想起,无喜无悲,不爱不恨。
只不过,在辰爵受到重创,还不忘护她周全那一刻,她突然懂得其实本没有绝对的爱和仇,人的情愫无不复杂牵扯,斩断这头也会波及那头。斩与不斩都会痛,唯一解脱的方法,便是放下。
只一瞬,霁初选择放下,选择不经流年,此刻便对他无喜无悲,不爱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