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宋的,我操你姥姥!”
眼见着作为援兵入城的宋裕昆等将降了清军,范承恩当即便是怒骂出口。奈何到了这个份上,他能做的就只剩下了这等无谓的唾弃,其他的已经再改变不了什么了。
“禀告王爷,据罪将所知,逆贼郑赐姓派来的伪漳州府知府陈凯和伪辅明侯林察的舰队就在广州城南的码头驻扎,那姓陈的近来在与逆贼杜永和做生意,听说很快就会有一批不下十万两白银的货物送来交讫。”
宋裕昆等人降了清军,为保性命,也为了能在清廷这般站稳脚跟,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十万两白银,这个数字当即便引起了尚可喜和耿继茂二人的注意。尤其是前者,当年在东江镇的时候作为广鹿岛副将,就很是深入的参与到了辽海贸易之中。对于海贸利润的了解程度,在清廷之内,若说他只排名第二的话,那么就再没有人能配得上第一的名号了。
此时此刻,宋裕昆等人忙不迭的将他们所知的一切娓娓道来,从陈凯初到广州,以梁标相的首级为见面礼,获取了杜永和等将的信任,从而将买卖谈了下来。随后一次又一次的将货物送来,甚至就连具体都有什么货物,几个降将你一言我一语的也说了个七七八八。到了最后,陈凯留在广州等待后续那批大买卖的到来,更是连最详细的时日都说与了尚耿二人。
“伯父,看来那批价值十万两白银的货,咱们是没机会了。”
耿继茂如是说来,却不显丝毫遗憾。说来,这海贸一事,他是知之甚少,远远没办法和尚可喜相比。再者说了,这广州屠城,他不必亲自出手,麾下将士们上供来的银子也将会是以百万两为单位记述,区区十万两银子,又何足道哉。
然而,听到这话,尚可喜的愁眉却依旧不展,直到片刻之后,竟流露出了惺惺相惜的神色。只不过,这份神色对的却并不是耿继茂。
“根本就没有什么十万两白银的货物,早前的那些货,不过是姓陈的用来吊着杜永和,好给他在广州停泊的借口罢了。他从一开始就告诉了杜永和,他要的是人,只可惜杜永和猪油蒙了心,光看着那些银子和武器了,现在该是给人家做嫁衣裳的时候了。”
说到此处,尚可喜竟站了起来,拊掌而赞道:“贤侄,老夫好多年没有见过敢如此胆大包天的人物了。尤其是在明军之中,上一次,大概还是当年在东江的时候,毛大帅浮海三千里远征辽东,还是那些年,毛大帅带着令尊、带着定南王、带着吾、带着陈继盛、张盘、毛承禄、沈世魁、张攀、陈忠,带着几十万辽东汉人一次次的往朝廷的铁骑上撞……”
东江镇的岁月,是尚可喜一生无法磨灭的记忆。毛文龙,在那时曾是反攻辽东的象征和希望,他带着辽东汉人,还有那些不愿屈服于八旗的女真人一次次的攻入辽东腹地,就好像是撕破黑暗的光一样的存在,甚至就连他的父亲尚学礼就是作为东江镇的军官战死在了辽东前线,才有了他的世袭军职。
但是,毛文龙死了,死在了明廷的手里,督师擅斩节将,皇帝也不肯为他们说话,反倒是给那个最终落个千刀万剐的狗官背书,东江镇的人心正因为这般才会分崩离析,最后出了他、耿仲明、孔有德以及沈志祥这样的狗汉奸,把那些浴血奋战直至殉国的东江镇袍泽的脸都败了精光。
不过,既然已经跟了清廷,尚可喜也没有想过再反正回去。此时此刻,仿佛是遇上了配得上与他交锋的对手了一般,在大帐内兴奋的走了几圈,尚可喜当即便下达了命令。
“让郭虎、先启玉和高进库带人扑城南,既然那个姓陈的小子想要火中取栗,本王爷就偏偏要当着他的面把这广州城里的人都杀个精光!”
注:《清世祖实录》载:“乙丑平南王尚可喜等疏报,官兵攻克广州省城,斩贼六千余级,溺水者无算。阵擒贼将范承恩等,俘获甚众,肇庆府贼将宋裕昆等率部投降。”可见在尚可喜给清廷的奏折里,范承恩是战俘,与宋裕昆有着明显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