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禁不住就笑,“现在很多人都请保姆呢,一般家庭的老百姓也可能会请的。革命分工不同嘛。”
她笑道:“冯市长,我怎么觉得你说话这语气像老革命似的?”
我“呵呵”地笑,“开玩笑的。”
她喝了一口茶,然后问我道:“冯市长,你讲吧,什么事情?还是集资的那件事情吗?”
我想不到她竟然能够猜到我的来意,顿时就诧异地问她道:“荣书记,你怎么知道的?”
她苦笑着说道:“因为最近两天我也一直在为这件事情感到头痛。”
我顿时明白了,点头道:“是啊。我也是。荣书记,你现在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新的想法没有?”
她却反问我道:“冯市长,你最近肯定对这件事情做过一些私下的调查,是吧?你谈谈你的看法。”
我摇头道:“我没有去调查,因为这件事情以我的角度没办法去调查,而且我也担心这家公司的人会因为我们的注意而打草惊蛇。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就很可能会卷款逃跑。不过我去找了一个人咨询了此时的一些情况,就是省建行的常行长。她告诉我说,像这样的事情,资金链断裂是迟早的事情,而这些人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最大范围内地吸纳资金,让雪球越滚越大,以此在阻止资金链的断裂。我非常赞同这样的说法,因为对于那样的公司来讲,不可能一直维持那么高的资金回报率,他们那样的操作模式是违背经济学规律的。”
她点头,“是啊。最近我看了几份内参,其它一些省里面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而且有的地方已经出现了问题。但是我们上江市的这件事情却不仅仅只是我们一个市的事,这家公司的业务是面向全省的,我们不可能出面去管这事,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家公司的注册地是省城。”
我不大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因为这并不是我们不能管的原因,毕竟这家公司在我们上江市吸纳的资金也不少。我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更应该想办法提前介入此事才行。我们上江市的经济相对比较落后,而且下岗工人那么多。据我所知,我们很多的下岗工人可都是把买断工龄的钱放到了这家公司里面去了的,一旦出现问题,这些人岂不就会被断了生路?”
她说道:“冯市长,我知道,这些我完全清楚。可是,这件事情牵涉到方方面面,而且我也调查过了,参与集资的人当中,除了我们的下岗工人之外,更多的是我们的干部,包括我们市里面的一些领导,还有省里面的不少干部和部门领导,省级领导的亲戚等等。其它一些县市的情况也是这样。你想想,这件事情搞不好的话我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些人不会想那么多,一旦这件事情被我们揭穿,那些人就会把矛头对准我们,会认为是我们断了他们的财路,甚至会认为是我们让他们的非法来源曝光于光天之下。这可是一个马蜂窝,我们不可以轻易去捅。”
果然如此,她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我心里想道。我说:“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场灾难降临在普通老百姓的身上?我是知道的,现在这家公司继续在支付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的高额利息,以此来吸纳更多、更大笔的资金。目前他们的资金链肯定是出现了问题,所以他们才以牺牲底层那些人的利益来暂时维持着公司的运营。也就是说,一旦真的出现了问题之后,首先受损失的就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她看着露台前面上方的天空,那里有几只鸟儿在欢快地飞过,天空有白云在飘荡,一阵风吹拂过来,即使是在这太阳天里,还是让我感到了一种凉意。她怔怔地看着天空,一会儿后才收回目光,侧脸来问我道:“冯市长,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说:“我们应该向省里面的领导汇报一下此事。这是我们的责任。”
她却微微地在摇头,“冯市长,你调查过没有?这家公司的法人是谁?”
我怔了一下,“我没有调查过这件事情。不过我知道我们市里面的肖倩华参与了此事。”说到这里,我心里顿时就“突”地一下,“荣书记,你的意思是说,老陈也参与了此事?”
她点头,“这家公司的法人是老陈的亲弟弟,说到底,幕后的人应该就是他本人。而他是汪省长的前秘书,这件事情搞不好就会引出我们江南省官场上的大地震。当然,这件事情应该与汪省长关,不过如果是我们出面去把这件事情捅开的话,肯定就会被那位领导认为我们另有目的。冯市长,上次汪省长到我们上江来,他对你的那种态度我可是看在眼里的,他这个人其它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是他毕竟身居高位,对有些事情非常的敏感。你我都只是厅级干部,像这样的事情我们最好还是回避为好。”
我摇头,“荣书记,我觉得我们不能回避,而且现在已经到了不可回避的时候了。一旦情况有变,我们今后将要面临很大的困难。在发展和稳定这两者上我们到时候只能条件地选择后者。作为上江市,一旦错过这次的发展机会,今后想要重新开始的话就更困难了。而更大的问题是,如今我们在城市建设上投入了那么多的资金,眼看我们的税收不断在增长,土地快速在增值,这时候如果我们停下来的话,前面的一切都白干了,甚至更为严重的是还可能出现我们资金链的断裂。那对我们来讲,将是灾难性的后果。荣书记,省委、省政府给了我们这么大的期望,如果我们把上江市搞成了一个烂摊子扔在那里,我们怎么去向省里面的领导交待?如何去面对上江市的市民?”
她看着我,“那,你的意思是?”
我说道:“我们一起去向方书记汇报一下此事。我们汇报了,那是我们尽了自己的职责,至于省里面的领导怎么处理,我们就管不着了。”
她说:“我们怎么去汇报?手上什么材料都没有。方书记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要求我们汇报工作必须得有理有据。上次我们请他吃饭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幸好我们回答得非常清楚,特别的你的比喻很是恰当,所以他才放心了。这件事情假如我们要去汇报的话,必须得有第一手的资料。比如,我们市有多少人参与集资?大约一共有多少金额?其中有多少下岗工人,多少干部?下岗工人的集资情况具体是怎么样的?这些材料都必须得有。假如我们泛泛而谈的话,方书记肯定会批评我们的。”
我顿时目瞪口呆,“这。。。。。。现在我们从哪里去获取这些资料?如果我们让人去调查、统计此事的话,肯定就会打草惊蛇的。”
她说:“问题就在这里啊?你说我们怎么去汇报?这件事情向汪省长汇报肯定是不合适的,就是你们市政府出一份简报的话也不合适,因为你们市政府的简报只能递交给省政府。到时候要是被汪省长压下来了怎么办?问题解决不了结果还得罪了人。你说是吧?”
我不禁点头道:“是啊。那,这件事情怎么办呢?”
她叹息着说:“这件事情也让我为难啊,这几天我都烦死了。本来今天我是想去市里面的,但是什么事情都不想做,所以就干脆呆在家里了。我在想,也许是最近的忧虑太多了,思维上出了问题,或许轻松一下就好了。你给我打电话,我一下子就估计你可能也和我一样在为这件事情烦,所以也就很想和你谈谈了。”
我顿感头痛,以至于让我变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是吧?”
她看着我,“冯市长,我们都再想想吧,这件事情怎么也得上班后再说。所以还有时间让我们好好思考。”
我点头,随即又摇头道:“荣书记,不是我心急,也不是我太悲观,我实在是担心情况会忽然恶化,那样的话我们就措手不及了。我还是觉得像这样的事情越早解决越好。最近两天我随时就在想今年的工作问题,我想多今年的投入那么大,虽然我们组织资金很困难,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们大部分的资金总算是有了着落。可是万一要是这一档子事情真的出现了,那我们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用功了。想到这些,我心里实在是不安啊。”
她沉吟着说道:“我理解你的忧虑。不过我在想,这件事情不应该那么快就发生吧?我们再想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随即她看了看时间,然后笑着对我说道:“冯市长,不管怎么的,我们这年还得过。谢谢你今天到我家里来做客,一会儿我们家老夏好好陪你喝几杯。走吧,我们吃饭去。”
我们去到客厅的时候已经有一部分菜摆放到了桌上了。夏总看见我们下来了,笑着对我们说道:“谈完了?那我们开始吃饭?”
荣书记对他说道:“老夏,你陪冯市长喝两杯。冯市长可是我们家的贵客。”
她男人笑道:“肯定的。”
我急忙地道:“荣书记,现在是春节期间,你也别叫我冯市长什么的了,就叫我小冯吧,我也叫你大姐,叫夏总大哥。这样多好?”
夏总笑道:“我同意小冯的意见。这过节期间,又是在家里,干嘛那么正式?大家是朋友,别搞得那么生疏才是。”
荣书记笑道:“那行。”随即,她抬头去看楼上,“儿子,吃饭了!”
我们坐到了餐桌上,夏总开了一瓶五粮液。我笑着对荣书记说道:“现在的高考没那么难,还是让孩子劳逸结合为好。这弦绷紧了也不行,其实吧,不要给孩子那么大的压力,这还更能够让孩子可以超常发挥。”
荣书记笑着说道:“我们没有强迫他啊,是他自己现在知道自觉了。”
我看着他们的儿子,说道:“现在我们国家是应试教育,说实话,我以前最不怕的就是考试了。其实考试也有很多经验性的东西,掌握了其中的经验,考试起来就容易多了。”
荣书记的儿子即刻就问我道:“冯叔叔,你给我讲讲,好吗?”
夏总也说道:“对,小冯,你给孩子讲讲你以前的经验。”
我笑着说道:“一般来讲,考生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类是天才,这样的考生占百分之五以内,也就是那些高考状元类型的。另一类是绝大多数,那就是智力比一般人高,但是却又高不到哪里去那种,比如我自己就是属于这种类型。对于天才类的考生就不说了,他们学习起来没有任何的障碍,数理化科科都很优秀,再难的题目对他们来讲都不会存在任何的问题。这个我就不讲了。”
荣书记点头道:“嗯,你这种说法很有道理。”
我笑着继续地道:“我就只谈谈大多数类型的考生应该怎么学习的事情。我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多做习题。现在的教辅资料很多,里面的主要内容都是习题,简单的、难的都有。当然,必须首先掌握简单类型的题目,也就是要掌握教学大纲里面规定的内容。在此基础上一定要多做那些难题。难题是什么?其实还是教学大纲规定的内容,只不过是对题目做了变通,换了一种方式在问问题罢了。不过,光做习题还不行,还得去思考其中的规律,也就是要掌握其中的核心问题是什么,或者说是要明白那些题目要考的究竟是什么内容。想明白了这个,那么就不用害怕任何形式的考题了。语文比较特殊一些,不过也有诀窍。首先还是要掌握教学大纲规定的内容,其次就是要多看经典范文。《读者》杂志不错,里面很多的文章都很经典,多读里面的东西对自己的写作有好处。政治、生物之类的学科需要记住,但不能死记硬背,这和语文里面的文言文一样,在记忆的同时也需要找出其中的规律。比如政治的问题答案,一般就是一二三几条,首先要记住回答问题的要点,然后对每一条要点里面的内容进行理解性记忆。这就如同我学中医的时候记里面的汤头一样,如果一样一样地去记住里面每一样中草药的名字,那就太累了。比如藿香正气散的汤头歌是这样的:香正气大腹苏,甘桔陈苓术朴俱。夏曲白芷加姜枣,感伤岚瘴并能驱。记住了这个汤头歌,这一剂药的成分以及每样药物的作用就可以被记住了。”
荣书记的孩子说道:“冯叔叔,我还是有些不大明白。”
我也发现自己说绕了,即刻就笑道:“这样讲吧,就是把一道题目里面的要点编成口诀,或者把要点里面的关键词提炼出来然后记住就可以了,里面的具体内容自然就可以答得出来了。作为应试教育来讲,要点是最重要的,评分的老师也是按照要点给分的。”
荣书记的儿子顿时就高兴地道:“我明白了。我们老师为什么不教我们这样的方法?”
我笑道:“你们的老师是要你们踏踏实实地学习,我这办法还是在上大学的时候操总结出来的,也算是一种投机取巧吧。哈哈!”
他们都笑。荣书记随后笑着说道:“小冯,你这个大学教授就是不一样啊,这样的问题一点就明。好了,我们先吃饭吧,来,我们一家人敬小冯一杯。小冯,谢谢你来我们家做客。”
我客气地道:“谢谢你们一家的盛情款待。”
我和夏总一饮而尽。这时候荣书记笑道:“我也喝点吧,难得今天这么高兴。”
我还是劝了她一句,“荣大姐,你就别喝了。最近你也喝得不少,一会儿你还得洗碗呢。”
夏总也笑,“是啊,一会儿你还得洗碗呢。”
荣书记笑道:“今天儿子洗碗。这也算劳逸结合。”
孩子笑道:“好,我洗碗。”
我禁不住就赞扬了一句:“你们这孩子教育得真好。对了,你今后想学什么专业呢?”
夏总说道:“我想让他去学建筑设计,可是他不喜欢,非得去学什么汽车制造。”
我笑道:“夏大哥,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吧。这高考填志愿的事情啊,我觉得首先要尊重孩子自己的想法,毕竟大学的专业基本上就决定了孩子后半生的职业了,孩子喜欢什么就让他去学什么好了。我高考的时候是不想学医的,结果被父母安排填报了医学院校,我上大学后头两年根本就没有用心去学习,要不是害怕退学的话,我肯定不会好好学习。所以后来我喜欢上医学专业完全是一种奈的选择。孩子长大了,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理想,当家长的应该尊重他们的这种理想才是。”
孩子大喜,“冯叔叔,您太伟大了!”
荣书记笑道:“小冯说的倒也是,等高考分数出来后再说吧,到时候我们一定尊重孩子的意见。”
夏总也笑道:“看来你这个省招办主任可没有白当,今天一来就把我们儿子争取过去了。还是你懂得孩子的心理啊。”
孩子端起茶杯来敬我,“冯叔叔,谢谢您。可惜我害怕学医,不然的话我就一定拜您为师。”
荣书记笑道:“你这话等于没说。”
我们都笑。
这时候夏总忽然问了我们一句:“你们那非法集资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荣书记怔了一下,随即就摇头道:“没法去管啊。刚才我才和小冯商量这件事情来着。”
他摇头叹息道:“其实最近我也去调查过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的牵涉面太广了,你们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啊。”
我说道:“现在的问题不是管不管的事情,而是连向上面汇报都很困难。因为我们法去掌握具体的情况材料。”
这时候荣书记的儿子忽然就说了一句:“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哪来的那么多顾虑?如果你们真的想为老百姓办事情的话,就不要想那么多,做了再说。说到底你们还是害怕丢了头上的乌纱帽。”
夏总急忙地呵斥他道:“儿子,你别乱说!”
可是,我却顿时被他的话给震动了一下。。。。。。
直到这时候我才忽然想起自己也有过他这个年龄阶段的时候,那时候我正喜欢着赵梦蕾,而且对很多现实的问题也有着自己的理想。那时候的我,并不觉得自己还小,反而地,我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什么都懂了。
现在我才猛然地发现,这个孩子曾经就如同自己过去的那时候一样,其实已经能够把很多问题看得明白与透彻。
我叹息着说道:“他说得对。是我们太复杂了。荣书记,他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不管了,先去向上边汇报了后再说。我先去汇报,万一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在后边还有缓和的余地。”
荣书记急忙地道:“可是,你马上就要到选举市长的时候了,这时候你去做这件事情,万一。。。。。。”
我摇头道:“这本来就是我这个市长应该做的事情,我不去汇报的话,如果真的出了事情,我这个市长当着也没意思,也会在心里惭愧。”
孩子顿时就欢呼了起来,“冯叔叔,我支持您!”
夏总叹息着说道:“小冯的话把我也感动了。小荣,我可给你讲啊,如果小冯去汇报后被领导误会了的话,到时候你可要替他说话。现在像小冯这样的好官员可不多了。”
荣书记摇头道:“那,还是我们一起去吧。”
我朝她摆手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还是我一个人去吧,这样也有缓和的余地。免得到时候连替我们两个人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荣书记点了点头,“也行。这样,你先和方联系一下,或者你代表我们市委市府先去给他拜个年,先从他那里探听一下风声后再说。”
我顿时大喜,“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