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回答,到了一个多时辰,已在驿馆休息。
派人去请,请李大人和副使来此饮酒。
不久,派去的人回报:李大人说已经用膳完毕,谢谢纥石烈大人盛情,还问,大人什么时候方便,李大人和范副使要来拜见。
吃过了,那就晩上再喝。你去告诉李大人,让他在驿馆里等着,下午,我、副使和王知府去拜访他。
对于宋朝的贺生辰使李大人,他这个接伴使是熟悉的。上次,他受平章政事、河南宣抚使布萨揆大人指派,率人到临安问询,全程由这位礼部尚书陪同,你来我往之中,有了一些了解。可以说,这个李石章让他对南朝官员改变了看法。
以前,他总是以为,这些小南蛮,都是些文弱书生,张口之乎者也,惯于高谈阔论,时而吟诗填词,时而风花雪月,一副酸文假醋的女人作派,至于挽弓搭箭、跃马驰骋之类,根本无从谈起。
这个李石章呢,恬然大度出自内心,外圆坚韧实至内方。文的确实不错,讲话斯文达理,句句讲到点子上,吟诗填词不在话下,还写的一笔好字,虽然他是女真人,又是带兵的,对书法一窍不通,但看到李石章挥毫自如,写出的字如行云流水,尽管有的不认识,但觉得的确漂亮好看。
让他刮目相看的,是他深不可测的酒量。第一次在一次喝酒,他没有将这个宋人放在眼里,不住地端起大杯灌他,试图将其放倒。不料,李石章不急不慌,沉着应对,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到后来,他喝得有些晕乎乎的,李石章呢,脸色有红是白,言行如常。后来有几次,他总想探探李壁的酒量究竟有多大,结果总是,人家没怎么样,他自已却差不多了,好在李壁会把握酒场局面,从不趁胜追击,否则,醉倒出洋相的定是他。
更让他惊异的还在后边。那日,他们一块游览玉津园。园中有硕大的跑马场,出生在北方草原的他,一时来了兴致,跃身上马,在园中奔驰起来。半个时辰后,才停下来。得意地看着李壁:
怎么样,李大人来跑两圈。
李石章笑着推让,不敢在纥石烈大人面前献丑。
当时,他的确有让李石章出糗的想法,硬将缰绳塞给他。这时,李石章的副手杨元道伸手接过,“纥石烈大人,李大人年纪大了,这两日又感染风寒,我来替他与大人跑几圈,这位副使大人也行。”
政治向来讲究对等。你方副使出面,我们也不宜以大欺小。两位副使各自选好马,便在马场上跑起来。几圈下来,双方不分胜负。
在射击场,尽管李石章年逾六旬,依然能拉开一石的弓弩,五射四中,纥石烈子仁虽是略胜一筹,但他再也找不到那种自信满满的优越感。
午后申时,李石章亲自拜访纥石烈子仁,给他带来两件礼物,一颗南海夜明珠和一副翡翠玉镯。告诉他,此行匆忙在海州相见的原因,请将军帮忙,设法保全朱裕的性命。
就内心而言,他是钦佩李石章的,只要不涉及国家利益,他纥石烈子仁愿意帮这个忙,但此事关系重大,由皇上决定,他能不能帮上忙,说不定,没把握。
李石章知道此案通天,恐怕只有大金皇帝才能决定其生死,为此,他也在考虑如何劝说大金皇帝,但此人现关押在海州府,在未到金都见到大金皇帝之前,必须保证朱裕的安全才行。因而,请将军关照王知府,不要毒打或虐待朱裕,还有,即便是朝廷批准了,暂时也不要行刑,让他努力一下。
纥石烈子仁答应,让王知府关照朱裕,这个很好办,他照说就是了,他还可以招呼刑部将这件事压一下,等到京再想办法。
晚上宴席设在海州府最大最好的瀛州酒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下面进入自由发挥阶段,作为主人,纥石烈子仁自然要确定这酒怎么个喝法。副使杨元道告诉他,在我国,官方也好,民间也罢,无非有雅的俗的两种喝法。雅的就是,行飞花令,选定一个字,大家依次诵出带有这个字的诗句,谁说不上来,就认输喝酒;俗的就是,找来一些月季花,拿出一枝,依次扯上面的花瓣,谁是最后一片,谁喝酒。
纥石烈子仁表态,按飞花令,我们比不过你们宋国官员,就来俗的吧,看各人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