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杏瑶既然都已经被齐王爷杀了,留着襄阳候的爵位,他也只会不甘生事。对齐王爷反而不好。”庆福贴心地道,“齐王爷只是请旨将襄阳候贬为庶民,没有直接派人暗杀了他,已是天大的恩惠了。您说,齐王爷又不能留这么个祸患,宇文小姐死了,她也不会活过来呀。难道您真要为了宇文小姐一个外人,让齐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皇后呷了口茶,感慨地道,“你说得有道理,唯有对不住镶阳候了。日后派人送些钱银多去照顾便是。本宫二十好几才有的祺儿,他是本宫唯一的儿子,本宫一生机关算尽,都是为了祺儿,都是在给他将来登上帝位铺路,总不能为了一个外人,真的将自己的儿子怎么着。本宫再气愤,心中还是爱祺儿的。”
一名身穿紫色华贵锦袍的男子站在殿门外,听到殿堂内皇后与庆福的对话,
英俊的面庞闪过难得的动容。
他迈步走进大殿里,所有宫仆见到他,立即恭敬行礼,“参见齐王爷!”
皇后宇文沛看着进殿的男子,身材颀长、眉目英俊,一身气度尊贵从容,那看似无害的容颜下却是无比睿智的心思。
这就是她生的好儿子啊。
“你还知道要来?”皇后心里郁闷,口气不善。
君佑祺微笑着道,“您是儿臣的母后,儿臣当然要来。”
“哼。”皇后冷哼,“你心里只有凤惊云那个贱蹄子,哪有本宫这个母后的存在。”
君佑祺从怀中掏出一方白绢,仔细地擦拭过太监庆福摸过的茶壶手柄,尔后,才执起壶为皇后添了茶水,“方才母后的话,儿臣都听到了。母后这一次千不该万不该趁儿臣高烧时安排了宇文杏瑶。儿臣真的很失望。”
“失望你还来?”此一点上,似乎是她不对。那夜祺儿高烧,她却没有及时让御医给儿子退烧,反而选择……这些日子以来,罔顾儿子高烧,她也心生愧疚。只是贵为皇后,再错,她也拉不下脸。
“还是那句话,您是儿臣的母后。”君佑祺将茶壶放回桌上,“世间的事,岂能尽如人意。”
“是啊,娘娘。”庆福适时帮腔,“齐王爷这段时间,都在养身子,他定然是刚一好,就来看您了。有齐王爷这般聪颖绝顶的儿子,是您的骄傲。想那玉妃,多年来向皇上使尽了狐媚子手段,也没下出半个蛋来。您说,母子哪有隔夜仇?”
倒是不假。若不是诞下祺儿,她也当不了皇后。没有祺儿的话,她早不知道在哪个冷宫呆着了。知晓儿子的身体早就好了,还去华阳宫见了凤惊云那个贱人。皇后也不点破,态度软了下来,“罢了,来了就好。”
“儿臣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母后多担待。”
“本宫对你何止是担待,向来……”皇后瞧着君佑祺的目光充满慈祥,“向来把你看得比本宫的命还重要。”
“齐王爷,皇后娘娘对您真是倾尽了心思。”庆福一脸诚恳地说,“您可千万不能辜负了娘娘的厚爱呀。”
君佑祺不语。
皇后喝了他添的茶水,庆福又从中调和,“娘娘喝了您倒的茶,说明就不生王爷的气了。”
“是啊。本宫不气了。”皇后站起身,伸手拉过君佑祺的臂腕,“祺儿,陪本宫去外头走走吧。”
君佑祺虽然极讨厌被人碰触,还是强忍着没抽回手,“是,母后。”
……
华阳宫,凤惊云进了厢房后,便站着没动了。她身后的小顺子首先就朝桌案瞧过去,发现原先放在桌案上的玉佩居然不见了!
“小姐,那块玉没了!”小顺子惊恐地说,“华阳宫戒备森严,宫仆也没人敢乱进您的房间,也不会谁有胆子偷东西,它真的长脚自己‘飞’了。”
她不置可否。
小顺子这才发现主子脸色苍白,当下放了药箱,走过来关心地问,
“小姐,您怎么了?您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对劲。该不会是那块鬼玉给你带了灾祸?”
“不是。”她整个人几乎是挂在小顺子身上,“有点累,抱我到床上歇息。”
抱……小姐居然用一个抱字。小顺子顿时感到受宠若惊,更多的是担忧。二话不说,立即将她拦腰打横抱起,向着大床的方向走去。
怀中柔若无骨的娇躯让他轻颤,没有猥亵的心里,只觉得崇敬无比。
将她放到床上,见她微蹙着眉宇,小顺子满是担心,“小姐您究竟怎么了?要不要小的去请御医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她有气无力地说,“你先退下吧,我只是太累了,歇息一会儿就好。”
“也是,您这些天一得空就在研究制药,大约太过拼命了,以后您可得多歇着。您身子骨单薄,不宜过度劳累……”小顺子还在喋喋不休。
见主子已兀自闭目养神,他又起身恭敬地退出房外,出门时不忘关好房门。
凤惊云很恨这种感觉,全身突然间没力气,如果谁这个时候对她生了歹心,她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就像上次,君佑祺差点强、暴了她,她只余无助,甚至低贱到求他,求他不要侵犯她。还好,最后关头,她又恢复了自由,堪堪保住了清白。
这次身体的异常,与上次是同样的情况。
她吞了半面邪魔极毒的血,原本毒性被她解了,岂知她体内因九阴聚功丸而蓄敛的真气适应了原本的体质,不适应她解了毒后的体质,真气与身体的肌能相抗衡,以致她忽然间就全身虚软,动不了。
这种情况过段时间又会陡然发生,发生的时间地点,无法预计。
凭她的医术,能攻克,却差了一味药引。
该死的变态邪魔,逼她吞了毒血,真是害苦她了!
有点想将半面邪魔宰个一千八百刀的冲动!
她也真的有点累了,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天慢慢地暗了下来。
月上稍头,明月如钩。
夜风拂过,院内的树哑随风摇曳、沙沙作响。
稀疏的星星调皮地眨巴着眼睛,星光闪闪。皎洁的月光浸洒着大地,给大地披上了一件银白的纱衣。
小顺子尽职地守在房门外头。
忽然,他莫名地哆嗦了一下,总觉得化不开的阴气飘散在周遭,环顾四望,却见景致别雅的院子里格外幽静,静得让人心底发麻。
厢房里,凤惊云睡得不甚安稳,被子也落了一半到地上。
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床沿,他俯下身拉过被褥,动作轻柔地帮她盖好。
修长的手指抚向她如画的黛眉,在快触到她的眉毛时,隔了丁点儿距离,又停住动作,隔了空地轻顺着。
动作格外的怜惜。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恬淡而又安适。
没有亵渎、没有霸道,亦没有别的心思。
很干净、很纯洁。
清澈得似蕴有日月灵气的美玉。
他甚至未曾坐下,只是站在床边,默默地守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