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会是因为她的身世?
可能么?
陆家家大业大,不过多养一个人,还是个毫无心机的小姑娘,她能碍着谁?
陆戎像是想开口,但他看看沈娆,又看看陆予骞,最终又把那口唾沫给咽下去了。
沈娆敏锐地眯了下眼,有那么隐秘,都不能让自己知道?
下一秒,陆予骞沉沉开腔道,“是婉儿太不懂事,等她回来,一定要严加管教了。”
沈娆:“……”
这典型的顾左右而言他,行吧,那她就不多问了。
虽然心里会有点疙瘩,但陆家丢了千金,陆予骞丢了妹妹,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还是要厚道一些的。
沈娆于是顺着他的话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她只是一时情绪过激,才会跑不见了。等她想通了,就会回家的。更何况,你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她一个小姑娘家,躲不到什么地方去的,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然而,沈娆说的这些话,一句也没有应验。
陆婉儿没有回家,并且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遍寻不见踪迹。
陆予骞彻夜未眠,眼眶下顶了一圈乌黑,体力几近透支。
沈娆心疼得要命,恨不能长出千里眼顺风耳,好把那不懂事的丫头揪出来!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娆的心底,除了不满之外,又生出了浓浓的担忧。
一个妙龄少女,独身游荡在外,无异于蜜罐子砸进了熊堆里。
微博上那些惨遭绑架撕票,失足意外坠崖,酒吧买醉受辱的新闻,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沈娆眼前,怎么也挥不开。
沈娆知道自己不该那么消极负面,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而且,只要一想到,陆予骞也会产生这些念头,她就更加的焦灼了。
沈娆想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想劝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明明有一腔的话,却将自己堵成了一个哑巴,到最后,只能静静地陪在陆予骞身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颊,在月光的洗礼下,一点一点,裹上一层厚重的冷霜……
第二天一大早,在陆婉儿失踪的第14个小时,陆家报了警。
正式立案之后,经验老道的警官看了眼他们的脸色,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有时候啊,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了。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真在昨晚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我们这会就已经能结案了,直接通知你们去认尸就行。”
沈娆感觉到周围骤然冷起来的空气,轻轻嘶了口气:警官你到底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啊,虽然你是好心,但能不能委婉一点!
像是害怕陆予骞发作,沈娆往前走了一步,稍稍挡住了一些男人的视线。
谁曾想对方竟还没说完,缓了两秒继续道,“哦对了,像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还担心她会被坏人绑走是吧?”
“……”
沈娆都快疯了:我ballball你快闭嘴吧!
“你是不是要说,我们没有收到任何的勒索电话,所以目前,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
陆予骞冷声打断,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警官没由来觉得脖子一凉,终于意识到了不妥,讪笑着调转话头,声称一定会全力以赴,尽快将人找到。
沈娆这才松了一口气,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
两人出了警局,沈娆看着陆予骞那张绷紧的死人面,越看越堵心,万分迫切地想把他押回家,摁到床上让他好好睡一觉,可眼下,陆氏没他坐镇却不行。
早报的头版头条全是关于陆予骞的,整个T市已是传得沸沸扬扬,陆老最中意的接班人并非亲孙,陆氏很可能要变天。
——股价从昨晚暴跌到现在,连上回老爷子重病入院,都没失控得这样厉害。
人心动荡,再加上暗处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这种时候,陆予骞哪里还有休息的余地。
可沈娆不明白,这事儿分明就是谣言,为什么一经散播,就天下大乱了?
而且,不是亲生的又怎样?
就算连陆予骞也是领养的,可领养,同样具有法律效益的啊,这又不是皇位,还要讲求个血统?
还有,谁说陆家今后就一定由他接手了?这让几个叔伯怎么想,他们虽然平日里不管事,但不代表真对家业无动于衷啊!
这让沈娆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在针对陆予骞。
她心里是几乎是立刻蹦出了一个名字,但转念又觉得这样武断很伤人,自己都已经和云深说清楚了,他应该不会……
但是,就算真是他从中作梗,沈娆也觉得自己没多少立场去指责他,从来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炭难。
商场上诡谲莫测,是不会有永恒的伙伴的。
就连沈君山打来的电话里,沈娆都听出了那么点似有若无的试探,她知道,是陆予骞的身份,惹得父亲不快了,他开始后悔当年乱点鸳鸯谱,更后悔答应了那门婚事。
沈娆不由觉得很是心凉,她的父亲,眼中就只有利益和权柄,似乎从来就不在意自己是否过得幸福……
她爱陆予骞,爱的是他这个人,哪怕他褪去一身荣华,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但如果可以的话,沈娆是希望能够好好问一问陆予骞的身世的,正因她在乎他,所以想了解他更多。
只是沈娆找不到机会,陆予骞三天没有着家,忙得连口气都喘不得。
而这期间,还是没有一点陆婉儿的消息。
她则顾着陆宅,顾着爷爷,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不让琐事分了陆予骞的神……
就在陆婉儿失踪的一星期后,程北约了沈娆出门聚聚。
她之前报名的国际芭蕾舞比赛,入围了初赛,过两天就要启程去俄罗斯。
想到至少要在国外漂三个月,程北说什么也得最后狂欢一下。
她多少也听说了陆家的糟心事,觉得沈娆就算上吊也要喘口气的吧,陆予骞也是,但程北没敢叫他。
虽然自己对陆予骞的芥蒂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深了,但男人那张冰山脸,真的挺煞风景的。
程北在西餐厅里订了位置,但她到的时候,却是季林坐在那儿。
“你怎么……”
程北将包包放到桌子上,语声有些好奇,季林正研究菜单,闻言抬起头,将早早点好的那杯白开水递给她,“还是温的,喝点吧。”
程北确实有些渴,接过来喝了。
季林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替她拉开椅子,道,“太太陪老爷子复诊去了,可能要晚点过来,她让我……”
程北从善如流地往下接,“她让你先过来陪我吃饭?”
季林愣了下,心想他的确是奉命而来的不错,但要是太太没这个吩咐,自己也是很愿意来的。
不过真要解释起来就太刻意了,季林看了程北一眼,无声地点了点头。
程北哦了一声,态度随意地招呼季林点菜吃,自己则要了一份蔬菜沙拉。
东西很快上齐,季林看看自己面前蜜香四溢的牛排,又看看程北那堆五颜六色的菜叶子,顿觉罪恶加身,胃口也减了大半。
“程小姐……”
“嗯?”
程北从善如流地插起一片芥蓝,抬起眼眸。
“你和太太吃饭,也这样?”
季林感觉若沈娆在场,肯定不允许她就啃两片菜叶子的,据他了解程北平时的训练强度很大,吃这么点,身体怎么吃得消?
但自己又是她的谁呢,哪有立场干涉得那么宽?
程北噗呲笑了,“我们当然不这样了~”
这话说得季林更加郁卒,眼神慢慢灰了下去,下一秒却听沈娆道,“她可比你能吃多了!你就点了份牛排,我怕你吃不饱诶。”
季林:“……”
咳,比太太吃的少,他是不是该骄傲一下?
“其实你不用和我太客气啊,多吃点,吃不穷我的啦。”
季林失笑,心说我不客气起来怕你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