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她这个从来算不上多得宠的,也不曾受过王爷那般脸色,徐氏到底干了什么才有此效果!
主仆二人猜测半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宋嬷嬷便道:“可惜那地方偏僻,当时也没旁人看见!想要打听也无从打听!只是侧妃娘娘何必理会?以老奴之间,定是那徐氏持宠而骄说了什么僭越不该的话犯了王爷的忌讳吧!”
王爷那性子,倘若谁说话行事犯了他的忌讳,难不成他还会受着忍着?当然是发作了!
元侧妃想了想,却是摇摇头:“不像。那狐媚子不是个傻的,行事小心谨慎着呢!好端端的又怎么可能会说犯忌讳的话!定是旁的事!”
心中一动,道:“似乎,小王叔之前也是往那边方向去的是不是?”
宋嬷嬷一呆,猛然明白过来元侧妃的意思,不由吓了一大跳,变色道:“侧妃娘娘的意思是、是——这、这不可能吧!”
谁不知王爷厌恶小王叔啊,徐氏吃了豹子胆了,敢跟小王叔搅合在一处!
况且,那还是长辈呢——
“有什么不可能!我看就是!”元侧妃却是心中豁然开朗,冷笑道:“除了这个,王爷还能对她恼什么恼成这样!”
他那分明就是——吃醋了呢!
元侧妃心中酸溜溜的想。
宋嬷嬷目瞪口呆!
“侧妃娘娘,”宋嬷嬷觉得自己身为左膀右臂,很有责任劝住主子别犯糊涂,吞了吞唾沫小声说道:“恕老奴多嘴,这事儿可不是能轻易乱传的呀!”
传了开去,那是多大的丑闻?谁遮得住?
只怕金陵那边甚至都会因此而斥责王爷治家不严、败坏礼法!
王爷和太妃若怒而彻查起来,又怎么可能查不到源头?
真到了那时候,就算徐氏彻底完蛋,自家主子那也同样完蛋!只会白白便宜了旁人!
“我哪里有那么糊涂,去传播这种话!”元侧妃嘲讽一笑,道:“别说这事儿并无证据,就算证据确凿,我也不会明白着说出来的!”
说着一挑眉,淡淡道:“想尽办法打听打听,明春殿、小王叔两边都别拉下!若果真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将来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宋嬷嬷这才放心,随即精神抖擞的应了声“是”。
福安殿中,众人刚走,元太妃看了燕王一眼,连着叫了两声“王爷”,燕王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笑道:“母妃有何吩咐!”
“没什么吩咐!”元太妃轻轻一叹,道:“徐氏摔了跤,又扭了脚,又在雪地中耽搁了那么些时候,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燕王听了这话心中便不由气闷,愤愤然暗道:凭什么爷就得惯着她!还敢顶撞,反了她了!
“明春殿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自会伺候,儿子去看什么!倒不如陪母妃说说话!”
“话虽如此,可大年下的,她别又病倒了!你不去看看,哀家也不放心!去吧!你们俩这到底又闹什么了,不去说开了,存心里头好受?”元太妃嗔了儿子一眼,又道。
燕王脸上僵了僵,犹犹豫豫片刻,起身道:“既如此,儿子就去一趟!”
“嗯!哀家也累了,正想歇歇呢!”元太妃笑道。
“那母妃您好好歇着,儿子告退了!”燕王笑着退了出去。
他的身后,元太妃的眸光瞬间沉了沉,勾勾唇角,无声冷笑。
徐氏,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啊!
只不过,想要再燕地兴风作浪,也得先问问她这个太妃许不许!
明春殿中,徐言梦换了衣裳,又被苏嬷嬷逼着饮了一大碗滚烫的姜汤,这会儿正坐在东暖阁榻上,苏嬷嬷正为她用药酒揉搓红肿的脚踝。
冬日扭伤血行更易凝滞,此刻那脚踝处已经红肿得像个馒头。
徐言梦咬着唇,皱眉龇牙吸气的声音忽高忽低、忽长忽短就没停过。
苏嬷嬷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忙道:“好王妃,您忍一忍、再忍一忍啊!若不揉开了,只怕会更痛!”
“奶娘,我没事!”徐言梦忍得胸口发痛,抽了口气笑道:“我能忍得住,您尽管放开手劲,真的没事的!”
随着一声声的“王爷!”、“见过王爷!”,徐言梦还没来得及反应,燕王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主仆二人一呆,徐言梦下意识放下裙子将腿脚掩住。苏嬷嬷亦忙起身施礼:“老奴见过王爷!”
“出去!”燕王瞧也不瞧苏嬷嬷,黑眸沉沉只盯着徐言梦。
虽无怒色,却也无喜色,这般喜怒不辨,只让人心中更加不安。
“王爷——”
“出去!”
徐言梦不由暗气:跑到这儿来喝斥她的奶娘,王爷果真好大的威风!
“奶娘,你出去。”徐言梦抬眸看向苏嬷嬷。
苏嬷嬷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颤颤巍巍的出去了。
外边,徐姑姑、银屏、碧罗等无不紧张兮兮站在那里,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是谁也不敢乱动一下、乱说一字。
徐言梦看了燕王一眼,垂眸不语。
反正她就是破罐子破摔了,他爱怎的怎的吧!
燕王沉着脸在她身旁坐下,一把揽过她的脚。
徐言梦大惊,“你干什么——”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化作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这该死的混蛋揉上了她红肿的脚踝!
那么大的力道,是要把她的脚揉碎吗!
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徐言梦毫无防备,痛得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猛的狠狠捏住一口气差点儿转不过来,眼泪水呛得溢出来,她不愿意让他看见,扭头向旁忍着眼中的泪。
外头众人唬得肝胆欲裂狠狠抖了抖,苏嬷嬷的心“咚!”的一下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双膝一软,徐姑姑忙用力搀扶住了她。
苏嬷嬷想也不想就要往东暖阁中冲,徐姑姑忙死死用力拉住她,摇头低声道:“苏姐,不可!”
正好听见燕王冷冰冰的语气带着嫌弃喝道:“别乱动!不用力揉开了,你自个多受罪!”
见她一脸色疼楚难当,后边一句不自觉语气便软和了几分。
燕王心里也有些懊悔,懊悔方才不该用那么大力。其实,他就是有那么一点儿故意的意思在里边,谁叫她——这么无视他,还一脸的云淡风轻……
徐言梦不说话,片刻轻轻一哼。
这混蛋真够心狠心黑的,这力气跟奶娘比起来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极致的痛过后,却是反而有些麻木了,他揉着虽痛,但相比那一下极致,也不觉难以忍受了。
她的声音虽然小,搁不住屋子里安静,燕王耳力又好,这一声依然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燕王的耳中。
燕王顿时不悦,手上顿了顿,抬头盯向她,质问道:“你哼什么?”
徐言梦硬邦邦道:“多受罪也是我自个的事,不用王爷操心!”
燕王胸口一噎手一抖,差点儿便要甩手而去。
他不再说话,阴着脸不声不响替她揉着脚踝。
什么时候他脾气竟然变得这么好了,燕王不禁暗暗自嘲。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陷入一片异样的沉寂。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燕王终于停了下来。
随着他的手离开,徐言梦轻轻动了动脚踝,或许是痛得麻木了,居然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痛了,药酒的效用下,脚踝处热烘烘的,十分舒适。
徐言梦收回自己的脚,偏身穿上袜子,将裙子小心放了下来,想了想,低声道:“多谢!”
“嗤!”燕王冷笑,就换来这两个字?还是在瞧也不瞧他一眼的情形下说的?
“你怎么会遇上他?他跟你都说了什么?在梅林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燕王盯着她沉声说道。
徐言梦只觉一股怒火腾腾平地而起,直冲脑门。
有完没完了!
“王爷问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究竟,您想要做什么!”徐言梦仰着脸道。
余大哥——哦,小王叔,那么好的人,断断不会无缘无故与他闹不和。若真有不合,必定是他的错!
“是本王在问你!回答!”燕王语气蓦地变得凌厉,飕飕冷意从周身迸发。
徐言梦气急败坏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遇上他!我掉坑里了,他正好经过,就把我拉了上来!后来银屏那丫头就跑回来找人,他陪我在那一起等!说的都是客套话,我不记得了!你要是想知道,问他去好了!”
“你说什么!”燕王怒意非但没有消减分毫,反而徒然涨了起来,厉声道:“他把你拉了上来?他碰你了?他是不是碰你了!”
疯子!
“你简直不可理喻!”徐言梦又羞又怒。
什么叫他碰她了?他想表达什么?难道她就该在那雪坑里冻着待着?
难道他不知今日梅林中都是女眷?既然那么小心眼儿,干嘛要把人家余大哥——小王叔放进去?索性他不让人进去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他这么霸道蛮横,对小王叔又毫不客气,总不是不好意思说一个“不”字吧!
既然他能大大方方的放人进去,就该想到总会有人同小王叔碰面!按照他那小心眼儿的逻辑,就会有机会让人同小王叔发生点什么!
他怎么不防患于未然啊!
“我不可理喻!”燕王猛然起身,冷喝道:“徐言梦,别忘了你的身份!当着本王的面,你帮他说话!让他碰你、让他陪你、还穿他的衣裳,你知不知羞耻二字怎么写!”
越说越觉不堪,燕王心里堵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他的确是太宠纵着她了!让她不知天高地厚,明明做出这等事来,还敢在他面前嚣张!
连“羞耻二字”都出来了!
徐言梦怒极,亦霍然起身针锋相对道:“对!我就是不知羞耻!反正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