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将军的鬼魂回来了?”
“瞎说……可能其实将军本就没有死吧?”
其中有一个大胆的士兵抬起了眼,便看到那个一向自诩冷血无情的将军正慢慢坐在了陈幕僚的床前,一声不吭。她褪了盔甲战袍,换了红妆霓裳,眉间的坚毅也蜕变成了流水般的绕指柔。
她原本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子。
花凉城摆了摆手,示意军医不要再说,只是沉沉的盯着陈屿时的脸,轻声道:“你们都先退下,本将同陈幕僚还有话要说。”
众人沉沉叹气,一时也忘记了害怕,只是低着头便退下了。不过眨眼功夫,帐篷里便只剩了他们二人。
花凉城低低笑了一声,单手覆上陈屿时的眼睛,轻声道:“陈屿时,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认得我的,并且你是想护我的是吗?”
黑夜沉沉,自是无人会再应她。
生命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在的时候有的时候你并不觉得它有什么作用,等到失去的时候便会感觉到心底猛然的酸楚。
可那时,你能做什么呢?
无非是豪华的祭奠葬礼,可死后的事情了他又不可能会知道了,你做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在欺骗你自己罢了。
人这一辈子,无时无刻都是在自欺欺人。
沉寂了许久,花凉城轻声一叹,带了无奈,“你说你身上怎么有那么多谜团呢?我一个都还未曾解开,你怎么就没了?”
花凉城垂了眼,便看到陈屿时一直紧紧攥住的手,像是里面握了什么东西。花凉城微微蹙眉,便伸开手去拉陈屿时的手,肌肤接触的那瞬间,大量的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的涌了过来!
天阶夜色凉如水。
惨淡的月色透不过云层,天地只留了一色如墨。漆黑的荒山连一丝风声也无。远处似有条纽带泛着幽凉的光华,悠然直通天界。细看是由玉石砌成的石阶,一级一级幽深蔓延至这孤山深处。
石阶上,一人裹在厚大的黑色披风里,一手提剑,一手捂着胸口,一步一步走的艰难。
两千整的石阶,漫长的好似这仓皇的一生。走了之后才发觉,这天地婆娑,这风雪魇魔,走的这么匆忙,她竟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留恋。
也罢……
兀的有冷风吹起,吹起了她的披风,现出披风下那具遍体鳞伤的身体。她仿若不觉的紧了紧披风,神色仍旧淡漠。
花凉城猛然睁大了眼睛。
——因为那个女子便就是她自己!
眼前是一扇石门。
这半阙歌唱尽,这繁华络如梭。
女子淡漠的一松手,那染血的剑、行走在千军万马中仍不褪色胆怯的剑,便顺着她的力道狠狠跌落在地被尘土蒙蔽。
这就是剑的宿命。
她继续向前走了两步,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门。她深呼了一口气,掩下眼底万千情绪,轻轻推开了门。
洞内有两个守夜的下人正在打盹,闻声抬眼看见来人,一脸的不可置信,似是不敢相信冲破这山层层陷阱封印的竟然……
只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全身血迹斑斑伤痕累累,蓬头垢面,唯有那双眼睛,如星闪亮如月皎洁。
薄唇冷抿:“告诉你们的老大,就说我花凉城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