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弓弩虽然能凶猛准确的射杀敌军,但是他们只能一茬茬的将表面一层的秦兵收割,射速太快反而成了弱点,前面的人还没倒下,身上便插满的弩箭,后面的秦兵反而毫发无损。
雷霆弩车确实能带来大范围的杀伤,问题是秦军现在根本没有纵深,只有几十步的距离里有秦军士兵,因为他们都是刚刚从中间横移发散而来,只有靠近秦军开始主攻方向的几架弩车造成了大的杀伤,其他的穿透十几个人的身体之后便嗡嗡的飞向远方的黑夜。
但是强弓手们出尽了风头,因为他们射出的是火箭,是蘸了大量火油的火棉燃起的熊熊火箭。
秦兵是打算烧了巨无霸的,在苟苌的吩咐下,身上带着大量的火油火棉,这一点韩暮没想到,但是袁岗想到了,所以他特意吩咐强弓手全部用火箭射击,这一下有好戏看了。
先是数名秦兵身上的火油囊被射穿点燃,而这些火油兵们迅速成为了传染之源,他们的乱跑乱奔直接导致身边身后身前的秦军士兵被点燃,阵前顿时出现数百火人,这些火人嘶哑着打着滚,到处乱窜,又将火苗传染给其他秦兵。
数百悍勇的秦兵知道生还无望,齐齐朝着晋军营中狂奔,在晋军密集的火力下居然还有数十人突破了防线,他们紧紧抱住晋兵死也不松手,双方都烧的吱吱冒油,最终全部化为焦炭。
但这只是一小部分,实在无法影响大局,为数众多的秦军选择的是逃跑,没命的逃跑,疯狂的逃跑。
他们互相践踏着燃烧着,往来路逃去,在土飞鸡、弩箭、强弓、床弩的联合打击之下,五千秦兵只有两百人惊魂未定的逃出射程,苟苌头盔都跑掉了,光着头散着发髻脸上满是黑灰,败退进城。
晋兵并未追赶,为了这两百人不值得,再说还有数千颗‘土飞鸡‘没有引爆,黑灯瞎火的炸了自己可就笑话了,明早要人全部取出备用。
败回城内的苟苌无计可施了,经历了天底下最失败的一次袭营行动之后,他心如死灰;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升起,不由的让他换身冒汗,脸上烧的难受。
“召集众将,来将军府议事。”姚苌哑声吩咐道。
不一刻,亲卫们将大大小小的将官全部邀请到城主府中;有些人虽没参见今夜的夜袭,但是也是甲胄不敢离身,站在城头观战,对于今夜的情形早已得知。
他们一无例外的噤若寒蝉,此刻哪怕是一个笑容都会被认为是讥笑,是讽刺。
“诸位,今夜战况你们当已了然,晋人刁滑,我五千精兵损失殆尽,明早晋军定会大军攻城,请诸位来便是拿出一个方略来。”苟苌的脸上还有一大块没有擦掉的黑灰,头发也略显散乱,显得极为颓唐。
“将军,我虽小败,但还有三万五千精兵,以襄阳之坚,固守待援当无大碍。”一名年轻的小将出列道。
他是苟苌的侄儿苟胜,今年才十八岁,脸上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苟苌领军,自然任人不避亲,将他带出来历练,况且苟胜也颇有谋略,在攻击荆州门户竟陵之时便是他使巧计破城夺取,也颇给苟苌长脸。
“苟小将军,恐怕不易啊,上午的时候,你难道没见到那巨无霸的威力么?”一名老成持重的将领道出众人心中所想。
“你们这是怎么了?几万人被这几十台投石机所吓倒?要我说,叔父今晚因为畏惧投石机之利而夜袭就是个错误。”苟胜说话石破天惊,一句话连苟苌也被拖下水了,这好比在当面骂苟苌蠢货;众将不敢接口,低头无声。
“放肆!退下。”苟苌挂不住脸了,他知道自己这侄儿一向口无遮拦,说话一向如此,倒不是说他真存有什么不敬之念。
“本来就是嘛,他们砸上城墙的不过是巨石而已,即便是能砸死点人,砸毁城墙又如何?真正的攻城之时还不是靠血肉之躯攀爬上城肉搏?他们砸毁了城墙咱们就驱使襄阳城的万余居民上城填堵,他们砸的越猛,晋国百姓死的便越多,我们跟他们耗下去;皇上的援军不久即到,怕他何来?”
苟胜梗着脖子振振有词,众将虽觉里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却也为他的这种小老虎般的劲头所感染。
苟苌看着苟胜年轻的面孔,心中感叹:“这多么像少年时的自己啊,自己和嫂嫂的一夕风流,竟然有了苟胜这个名为侄儿实为亲子的孩儿,即便为了他,也不能降,对!要坚持。”
众将开始议论纷纷,终于有人开始附和苟胜之言,苟苌审时度势决定再赌一把,是死是活就看明日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