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政委的头头们又和龚倩接触,意真情切地请求特事组尽快解决这次事件。又听闻安泽南晕迷不醒,当下又慰问了一番,并表示要调来江风市最好的医疗设备,力保安泽南苏醒过来。
龚倩近乎烦躁地接待了这些所谓领导,等他们走后,她才赶去医务室。
病房里,安泽南仍晕迷不醒。
龚倩来到后,白兰带着刚来探病的唐柯默默离开。
拉了张椅子坐到安泽南的旁边,龚倩叹了口气道:“你不是自诩高手,要是因为一点点脑震荡变成了植物人,可别怪我笑你一辈子……”
握住安泽南的手,龚倩突然叫道:“喂,你听见了没有,可别跟本小姐装聋子,这一点也不好玩!”
病房外,听到龚倩的叫声,白兰的眼睛立刻红了起来。
唐柯摇了摇头,任由刘可蕊推着轮椅带着他离开。
我这是……死了吗?
安泽南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身前身后是一片黑暗。没有光、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时间和空间也没有。
这种感觉,就像佛教经文里所描述的中阴身状态一般。他如是想。
中阴身是指人死后,灵魂脱离躯壳至转世投胎前的历程。在这段时间里,死者会如同置身于永恒的黑暗中,直到轮回之光出现,死者会依照福德不同而进入不同的轮回。
除了心有执念,眷恋尘世的灵魂才能摆脱中阴身的状态,但那样却有可能失去再入轮回的机会。
到头来,我竟然是个没有执念的人吗?安泽南想道,不由苦笑。
他回想“生前”之事,让自己送命的应该是补天派主那偷袭的一拳所至。
趁自己伤重乏力,补天派主全力出手。那一拳本来是要取自己的心脏位置,若被击中,怕不立时心脉尽断而死。
但现在看来,虽然自己用肩头捱了一拳,却还是让这魔门高人的拳劲震死。
有些不甘啊。
安泽南想道。
黑暗中没有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淡淡的光渗进了黑暗中。
安泽南大奇,随着光线越来越亮,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他不由用手挡住了光,然后耳中渐渐听到了喘息声。
是病重之人重重喘气的声音,想错的人全部面壁去。
放下手,安泽南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密封的房间里。说是密封,其实也就是用厚重的窗帘挡在窗边,而大门紧锁,整个房间带着禁锢的味道。
奇异的是,安泽南所见只有黑白二色,就像在看以前的黑白电影。只是那躺在床上的人,却让安泽南知道这是发生在现实的某个角落。
躺在床上的,是吕幕山之子……吕忆文。
安泽南走到床边,吕忆文全身包着绷带。有浓汁不断从层层绷带下滴出,然后把床铺被褥染了一片。尽管闻不到味道,但安泽南知道那肯定是腥臭难闻。
闭着眼睛的吕忆文突然睁开双眼,他看向安泽南的方向,竟然伸出手,呻吟道:“……救我……”
安泽南大讶,他竟然看得到自己。
但这并非好事,安泽南目前应该处于灵魂的状态。能够看到别的灵魂,证明吕忆文已经离死不远。
唯有将死之人,才能看到其它的灵魂。
安泽南摇了摇头,他根本不知道吕忆文发生了什么事,更何况他现在这种状态自身难保,还拿什么去救吕忆文。
吕忆文绝望地闭上眼睛,就这么躺着。嘴巴大张喘气,像快死的野狗。
要是让其它学生看到吕忆文现在这模样,估计很难把这将死之人和以往的花花公子联想在一起吧。安泽南心中微叹,任你富贾豪绅,或是布民平衣,最终人人难逃一死。这或许是上天,给予众生唯一的公平。
身体就这么猛然痉挛起来,吕忆文全身狂抖,跟着发出杀猪般的声音。安泽南看他双眼圆睁,瞳孔已经有扩散的趋势,显然回天乏术。
门几乎被撞开,戴着白口罩的人勿勿来到床边对吕忆文进行急救。吕幕山也跟着进来,却被医师模样的男子客气地请了出去。
床上,吕忆文近乎发狂地撕扯着全身绷带。虽然其它人拼命想制止他,但人发起疯来,力气可不小。
拉扯中,安泽南看到那绷带下的身体。
如果灵魂状态下可以呕吐的话,他恐怕已经扶着墙根吐起来。
安泽南并非没见过世面的初哥,但看到吕忆文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身体的身体,他还是有强烈的作呕感。
绷带下,吕忆文全身的皮肤已经高度溃烂。不断滴出浓汁的皮肉下不时有凸起的点状物出现,并缓缓移动。腐烂的皮肤下是开始液化的肌肉,一条肥大白腻的蛆虫就这么从烂肉里钻了出来。这场面极为恶心,考验着众人的心理承受力。
看到这种情况,安泽南可以肯定,吕忆文的身体早死了。但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他却还没有真正死去。
然而,这幕恐怖的戏剧也到了该落幕的时候。
任凭医护人员怎么抢救,吕忆文的气息越来越弱。不到十分钟,他动作已经渐渐停下,医生撑开他的眼睛,在确认瞳孔已经扩散后,重重摇了摇头,表示病人已死。
随着一张洁白的床单盖上吕忆文因痛苦而变得狰狞的脸,这富二代短暂的一生宣告结束。
跟着,医护人员退出房间。吕幕山走了进来,校长仿佛瞬间老了十岁,脸苍老得可怕。他呆呆看着床上儿子的尸体,半晌后才黯然离去。
安泽南虽然对校长儿子的死唏嘘一番,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而随着吕忆文死去,安泽南突觉一股莫大的吸力在身后生成。他尚未作出反应之际,便觉天旋地转,斗转星移。短暂的晕眩之后,他讶然发现,自己来到防疫局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中,古卓义正埋头看着文件。电话骤然响起,老爷子皱了皱眉头按下扩音键,电话里有工作人员急急说道:“古科,麻烦来2号观察室,患者可能要不行了。”
听完这句话,安泽南若有所思,莫非是死亡的力量牵引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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