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适应不过来,愣愣地站在他面前。
他的手握过来,极为自然地牵上她的手,拉着她上了车。上车时怕她撞到自己,甚至还伸掌在她头顶压了一下。
她坐上去,离他不过数公分之远,车子空间狭小,便能清晰地闻到来自他身上的气息。这气息熟悉而温暖,无形中将她发寒的心煨热,程江南吸了吸鼻子,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两手平整地放在膝头,安静而乖巧。
裴景轩拾起她的一只手,“抱歉,太忙,没看到你发的信息。”
“到底有多忙?”她问,还介意着他这些天的不理不睬。这两天,她得了病似的,每隔几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等着他的消息。每一次都失望,她只能胡思乱想,已经不安了好久。
问这话时,带了些委屈。
裴景轩没有急着回答,低头将她的指放在唇上,碰着,满足地吸气。他这一垂眸,程江南就看到了他的眼圈,挺浓的。
“周五晚上飞去德国,一下飞机就进会议室,开八个小时的会,然后转机去了新西兰,在那里见了客户,讨论了一些工作项目,今天凌晨上的飞机回的国。”
“一直都没休息吗?”这话问得显然多此一举,若是休息了,他的眼角就不会出现眼圈。
“德国与同内为负时差,晚六个小时,晚上飞过去,那里还是白天,自然是要谈工作的。新西兰却是正时差,凌晨飞过去,到那儿刚好工作时间。”
所以,他这两天时间里根本就是没闭过眼嘛。
没回微信的那点不自在,在他这一番解释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会儿只剩下心疼。“原来,有钱人比没钱人还惨。”她感叹着。
“知道就好。”裴景轩伸指去揉眉。短暂的飞行时间,他也一直忙着处理事务,可以说完全没有合过眼。
他闭了眼,“到了叫我。”
原本是想和他好好谈谈的,但他这么累的样子,她自然不能开口,只应了一声“嗯”。裴景轩将她拉过去,压在怀里,头垂下来贴着她的脑袋,这姿势,就像两只交颈而眠的小鸟。
程江南没动,只片刻,就从耳边传来他的呼吸声。他,睡着了。他的唇上弯着些许弧度,表明此时很惬意。他的头靠着她,身上的一部分压力加在了她身上,微沉。程江南吃力地伸臂去扶住他的肩膀,像拍孩子似地轻轻拍了拍。她此时觉得,很多事情过早地去想,不过是自找烦恼。
虽然邬梅梅父母的故事惹人唏嘘,但没有走到那一步,谁又知道以后会是怎样的?一千对人有一千种命运,即使剧情相似,结尾也会不同。她想到了很小的时候读到的小马过河的故事,小马要亲自过河才知水深水浅,便如她,要亲自体味过,才知道自己和他是否会幸福。
人生,如果试都不试就认定失败,岂不是很可悲。
或许因为他在身边的缘故,她的思绪格外顺畅,原本那些困住思想的东西再不是阻碍。
车子到达花田,她只是轻轻晃了一下,裴景轩就醒过来,“到了?”
“到了。”她原本还打算让他多睡会儿的,看他醒来便如实道。
他扭头看窗外,看到了一片金黄色的油菜花,落在阳光下,每一朵都有了生命的迹象,鲜嫩美丽,富贵无边,随风摇曳。
“下车吧。”程江南先下车,她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探身进来拉他。他刚醒,整个人都显得懒懒的,看她伸来手,将自己的臂递过去,由着她拉。
他这慵懒而又听话的样子惹得程江南一时母性兴起,将他拉出来后不忘抱一抱,手拍在他背上像在拍一个孩子,“真乖。”
他弯弯唇,享受着她的贴近。在他背后,裴慕阳斜靠在车上,两只手插在兜里,整个人松松垮垮,一派不羁。
裴景轩自是看不到后背,程江南这么一抱他便看见了裴慕阳,两道秀眉折了一折,她没想到裴慕阳也会来这种地方玩。
裴慕阳的目光迅速射了过来,与她的撞在一处,他的脸色立时变得冰冷,身体都绷了起来!他的眼神慢慢锐利,即使隔了十几米,仍能感觉到那浓浓的怒气!
他在生什么气?
程江南的心莫名一紧,还真怕他走过来闹出尴尬来。好在,他并没有动。
“走吧。”她退出裴景轩的怀抱,拉着他往里走,将裴慕阳甩在背后。
这里的油菜花田果然名不虚传,一大片一大片,满眼都是金灿灿的,望不到边。为了便于游人观赏,花田间修了一些比花田微微高出的栈道,游客踏着栈道走过去,既可以欣赏花的美丽,又不至于弄脏鞋袜。
油菜花的香味飘散开来,清新甜美,蜜蜂蝴蝶飞舞其间,一派生机勃勃。花香味直接沁入脾胃,程江南看到原本手牵手的恋人们不自觉都搂在了一起,如胶似漆,莫名地想起邬梅梅说的,花香能刺激荷尔蒙分沁,许多恋人在花田里亲热的事,脸跟着红了起来。
偷偷去看裴景轩,还好,他的注意力投在花田里,并没有发现她脸红。
“累不累?”记挂着他已经好久没睡觉,不放心地问。
裴景轩顺手将她搂了过去,像其他恋人一样,摇头,“有你在,便不觉得累了。”这分明是一句情话,却将向来理智的程江南说得心都甜了起来,几乎能酿出蜜来。
抬头看到他刚毅的下巴和薄薄的唇,有种想要去亲近的念头。果真,花的香味让人动情。她及时收回目光,拒绝他的诱、惑。裴景轩似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她的变化,只搂着她往前走。有不少游客跳下栈道,到田里去拍照留念,自然也有人情不自禁,在不起眼的地方拥抱接吻。
却偏偏给她看到了。程江南觉得脸红心跳,脚都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