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阿容拧眉,直往后躲:“她要摸我。我怕。”
怕个鬼!屠飞鸢的眼角直抽抽,臭小子卖萌的风格愈发诡异了。当下决定不管了,抱胸站一旁,看他怎么保身。
陈夫人看着阿容眨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无辜的小鹿,忍不住母爱泛滥,招手对他说道:“小兄弟别怕,我不会欺负你的,快过来,我给你量一量,裁布给你做衣裳。”
“你摸我,我怕。”阿容直往后缩,好似被恶霸欺负的良家少女,眨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指着小伙计抱下来的绸缎道:“你全都买给我好了,我回家叫奶奶给我量。”
陈夫人愕然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暗道稀奇。她看走了眼,这小子可不傻,想占大便宜呢。不怕他占便宜,就怕他不占便宜,陈夫人心道,抬手掩嘴,咯咯一笑:“这匹布要二十六两银子呢,你想叫本夫人白白买给你呀?”
“不买就算了。小气。”阿容嘟囔一声,垂下眼睛。
陈夫人听了,顿时不高兴了:“你说什么?本夫人小气?告诉你,本夫人有的是钱!”下巴一扬,“伙计,裁一丈来,包好了给这位小兄弟,记本夫人的账上!”
“好嘞!”小伙计连忙拿出剪刀和尺子,边量边裁起来。
阿容抬起头,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陈夫人,羞涩又欢喜地道:“多谢夫人,我请夫人吃包子。”说着,伸手往怀里一掏,摸出一只热乎乎的大包子来。
屠飞鸢的眼睛都直了,她就说怎么一路都闻着有包子味儿,敢情臭小子在包子铺的时候,又吃又拿的!
陈夫人愣了愣,本应鄙夷的,但是看着阿容真诚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起了波澜。软下声音,道:“夫人不吃包子。你吃吧。”
阿容便收回手,把包子藏回怀里,天真地道:“那我便留到中午吃。”
他一派天真烂漫,偏偏身上穿的要多破旧有多破旧,陈夫人不禁怜悯他:“小兄弟,你家住哪里?”家里的男人都玩腻了,是时候换个新的了。陈夫人打量着阿容,眼睛眯了起来。
“有缘自会再相见。”屠飞鸢付了棉布的钱,又捞起小伙计给阿容包起来的紫色绸缎,便拉着阿容走了。
阿容接过包袱,却不往城门口走,抱着屠飞鸢的手臂说道:“我不回去行吗?”
“怎么?”屠飞鸢抬眼将他瞅了几眼,“你看上什么了?”
阿容转动着目光,将四下扫了一圈,说道:“我想在城里玩。”
“行吧,你跟着我吧。”屠飞鸢不忍拂他,“等我忙完,我就带你转一圈。”
阿容立刻点头:“嗯,阿鸢真好。”
嘁,臭小子可真会拍马屁。屠飞鸢暗暗一笑,牵着他去了轻尘书局。
才一进门,吕先生看见阿容的模样,顿时睁大眼睛:“阿鸢,这位是?”
屠飞鸢道:“我们家的孩子,叫阿容。”又对阿容说道,“叫吕先生。”
“吕先生好。”阿容乖巧叫道。一双漆黑的眼睛,天真而单纯,看着人的时候,尤其招人疼。
吕先生一见便喜欢上了,连忙让开身子:“里面请。”又问屠飞鸢,“阿容喝喜欢茶吗?爱吃什么?想看什么书?”
“吕叔不必给他准备什么,给他倒一杯清水便够了。”领着阿容来到里面,搬了一只凳子,拖在桌案旁边的一块空地上,“你坐在这里,等我忙完就带你去玩。”顿了顿,补充一句:“如果你想自己出去玩,只要你记得路,想去哪里就去吧。”
阿容有些犹豫。外面鳞次栉比的店铺,琳琅满目的商品,形形色色的行人,都让他觉得有趣。他想去,但又不想自己去。
“你看书吗?”屠飞鸢见他犹豫着,有些好笑,真是个孩子。走到一边书架前,挑了一本话本,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几日,屠飞鸢每天都教他习字。他很聪明,一本书给他念过一遍,便能把其中的字都学会。如今拿起一本书,也能看个**不离十,再不是文盲。
“嗯。”阿容想了想,接过屠飞鸢递给他的书,摊在腿上,看了起来。
屠飞鸢给他挑的是一本话本,他对诗词、文章、科学什么的,都没什么兴趣。唯独对话本、故事,格外来兴趣。这会儿有了话本,立刻投入地看起来。
“你们家怎么有如此俊秀的孩子?”吕先生端着一杯清水,以及一碟子糖果走过来,看着阿容乖巧地坐在一边,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屠飞鸢轻描淡写:“谁知道呢?”将东西往阿容身前一放,便坐下来,开始工作。
不多久,眼前投下一个暗影,抬头一看,阿容站在桌前,脸上有一丝红晕,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我看完了。”
“这么快?”屠飞鸢挑了挑眉,接过话本,大略翻了几页,“里面讲了什么?”
阿容道:“讲的是从前有一个人,他不听媳妇儿的话,后来他死了。”
屠飞鸢动作一顿,眉头不觉跳了跳。低头翻了两页,才明白过来,这是一本重情重义的武侠悲剧故事,讲一个侠士极其重恩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不听妻子的劝阻,最终被背信弃义的朋友插刀而死的故事。
“呵呵,阿容可真谐趣,这本《杜陵英雄录》,竟被他读出这样的意思。”旁边,吕先生扭头看过来,呵呵笑起来。
屠飞鸢能说什么?阿容的脑回路变成这样,还是受她影响。都怪她从前给他讲故事,最后总结的时候,都用这个句式做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