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屠飞鸢点了点头,“可巧,我们今天进京就遇见他爹娘了。他爹娘都忙,没空照顾他,又叫他跟我们回来了。他娘见他穿的差,便给了他一包衣裳,叫他跟我回来了。”
李氏没有怀疑,笑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一包衣裳,阿容穿上正好,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若不是亲娘给做的,谁也不信。便又说道:“阿容的娘可真是好人。这包袱里,还有几块好料子,我瞧着是给你的,就给你缝衣裳呢。”
屠飞鸢愣了一下。
“你瞧。”李氏挪了挪身子,露出后面床上的包裹,包裹已经打开了,上面是四五身衣裳,下面是三四样布料,叠得整整齐齐,又光滑又柔软,一看便是上等的好料子。
“这是女孩子才穿的料子,定是阿容娘答谢你的。”李氏把手里的料子举起来,给屠飞鸢看:“这颜色,桃红色的,男子是穿不了的。”又扯过身后的一块,“这烟紫色的,绣着茶花,也是女孩子穿的。”
说着,愈发来了兴致,索性将手里才缝的衣裳放下,将包袱里的几样布料都展开来,给屠飞鸢一一看个遍。
屠飞鸢心里有些复杂,抬头看向窗子外头。只见阿容赤着上身,举着斧头在劈柴,十分认真的样子。他不肯留在晋王府,晋王妃明明生气了的,怎么会送东西给她?而且,晋王府的下人追来的很快,根本就是他们前脚才走,晋王妃后脚便命人送来了。
莫非,不是晋王妃,是晋王爷?屠飞鸢想不出头绪,索性不想了,指着窗子外头,阿容身前堆起的高高一堆柴火:“奶奶,他是不是把河边上的枯树都砍来了?”
李氏抬头看了一眼,笑道:“可不是?你爷爷吃过晌午饭,要去河边捡柴火,他非要跟去。等他们回来,就见阿容扛着三棵枯树,你爷爷背着一筐子枯树叶。真是笑死个人,阿容这孩子,真是实心眼。”
李氏问他,他还说道:“这样爷爷就不必天天去了。”
“真是没白疼他。”李氏笑得合不拢嘴,随即有些可惜,摇头道:“本想认他做孙儿的,记在你父亲名下,给你父亲传香火。如今是不成了,他有爹有娘,咱怎么能抢人家孩子?”
屠飞鸢没有说话。背过身,掏出怀里孟大人给她的荷包。伸手进去,果然夹到一张纸条。她飞快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你父母生死成谜,你好自为之。”
直直愣了有五秒钟,屠飞鸢才把纸条团起来。却没塞回去,而是攥在手心里。
孟大人是什么意思?十三年前大场大火,留下的一地焦黑尸体,并不是屠大海和温倩?虽然一早有所猜测,但是屠飞鸢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此刻见了这张纸条,立刻肯定了。
屠大海和温倩没有死,他们的尸首是谁留下来的?被仵作检测成他们二人的尸首,要么是仵作被人买通,要么那两具尸首的身高体型,与屠大海夫妇并无二样。但是,不管哪一种,都说明一件事情——这件事有人为的痕迹。
嘉仪公主放火,做不得假。
屠大海和温倩死遁,却是为何?
想起安平帝不仅保留了侍郎府十三年,更是年年为屠大海发俸禄,心里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纸条逐渐被她手心里的汗水湮湿。孟大人的话,越想越叫人心里发沉。屠飞鸢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李氏,就让老人家以为,她儿子还会回来吧。
晚上烧饭时,屠飞鸢顺手把纸条丢进炉膛底下,看着纸条被火舌吞没。
一连三日,屠飞鸢在轻尘书局整理账目,每日早出晚归,甚至得了吕先生的许可,抱了账目回家整理。反正她觉浅,每日睡不多,便点了灯,加班加点整理。
三日后,屠飞鸢将账目梳理出来。进项、支出、盈余、坏账、漏洞等等,详细列出来,交给吕先生:“吕叔,账目我全部整理完了,你可交付给公子。接下来,我有些事情,大概七八天来不了。”
“可有麻烦?需要帮忙吗?”吕先生听罢,倒也并不惊讶,只是寻常蔼声问道。
屠飞鸢笑着摇头:“没有危险。”说到这里,歪了歪头,“吕叔再见到我,可不要太惊讶。”
“哦?竟是有什么好事?”吕先生见她满眼喜悦,掩也不掩,不由得十分好奇。
屠飞鸢摇头不答,只笑道:“先生等我消息吧。”
斐仁烈带了五名侍卫,护送屠飞鸢前往紫霞山庄。其他人由齐晖带领,守护屠老汉和李氏的安全。阿容死活想跟来,被屠飞鸢按下了,叫他在家逗爷爷奶奶开心。臭小子骗了她两个亲亲,才乖乖答应了。
坐在大黑马上,屠飞鸢摸着被亲的左脸,眼中还有些好气。臭小子,亲脸就罢了,居然还咬一口。屠飞鸢摸着,都有牙印了。
坐在后面的斐仁烈,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少女的左脸。但见一圈轻微的牙印,如一颗圆枣儿,他不用看就能想出来,少年在做这件事时,投来的挑衅与宣告领主权的目光。
“屠姑娘很喜欢他?”斐仁烈沉声问道。
屠飞鸢被拉回神,愣了愣:“你说阿容?”
“嗯。”斐仁烈点点头。
屠飞鸢冷哼一声:“那个臭小子?”
却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斐仁烈等了一会儿,不见屠飞鸢回答,想要再问,张了张口又闭上了。扯动马缰,低沉的声音道:“驾!”
不多时,紫霞山庄到了。
孟庄主和沐神医已经等候多时,沐神医走上前,牵起屠飞鸢的手:“好孩子,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