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侍郎府瞧瞧?”屠大海低头看着爱妻。
温倩捶着腿道:“我想去孟府。”
过去十三年了,侍郎府还在不在都是另说。就算在,恐怕也没人认得他们。当然,也不敢认。温倩一路行来,疲乏得紧,只想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睡一觉。
“行。”屠大海弯腰背起温倩,往孟府的方向走去。
温倩呆了一下,捶他道:“放我下来,我又不是不能走。”
“不不不。”屠大海连连摇头,“当年咱们离开前,人人都知你我乃是恩爱夫妻。如今咱们回来了,不免有人认出来。见着你我此番模样,日后提起,必定又要赞一句恩爱夫妻。”
温倩羞得满脸通红:“你要不要脸?天天追那虚名,恶心死了!快放我下来!”
“窈窕美妇,君子好逑。”屠大海摇头晃脑,念叨起来。
孟府,孟尚书垂首看着手中一卷书簿,面上一片严肃神情,忽然听到下人来报:“大人,外头有两人求见,说是大人的旧识。”
“姓甚名何?长得什么模样?”孟尚书头也不抬。
下人道:“男子说是姓屠,倒没有说名字,只说大人见了他夫妇二人便知。”
“姓屠?”孟尚书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眼中全是喜色,“快!快请进来!”
到底等不及,绕过书案,就往外走去。走着还觉得慢,竟小跑起来。
屠大海和温倩进了府,走到一半,便看见孟尚书一路小跑,离得老远都能听见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心中一惊,连忙快步迎上去,扶住孟尚书道:“老师,您慢些。”
孟尚书紧紧攥着他的手,抬起眼睛,苍老的眼睛锐利如钩。审视几眼,锐利的目光散去,变得有些湿润。忽然抬手,劈头盖脸朝他打下去:“混账东西!终于知道回来了?”
“哎哟,哎哟!”屠大海不敢躲,咬牙吃了几巴掌,口里说道:“老师,非是我们留恋不肯回,而是无路可回。咱们里面去,我仔细跟您讲来。”
孟尚书打了他几下,便舍不得打了。望着这个得意门生,嘴唇都有些颤抖起来:“解释得令我不满意,我拿棍子抽你。”
这时,温倩也走过来,福身行礼:“久不见,大人一切可好?”
“好,一切都好。”孟尚书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温倩的面上。十三年过去,当年那个秀美绝伦的女子,模样依然如昔。孟尚书想起一张黑胖的面孔,心下微叹:“咱们进去说。”
来到孟尚书的书房里,屠大海才将这些年的经历说来:“当年我和温倩去了南方,便依照皇上的密旨,改名换姓……”
“十年后,我们略有成就,便收拾东西返程。谁知忽降天灾,我二人摔落山体,醒来后便入了月圣国的境内。我二人出不来,一直蹉跎了三年方才侥幸脱逃。”并没说仪兰如何照顾他们,又如何给仪兰出谋划策做幕僚,只说了暗中研究观察,发现的月圣国的神秘之处。
“月圣国很是神秘,空气、土地都与咱们不一样,长出的果实也与咱们不一样。同样的种子,在月圣国的土壤里,长出的个头是咱们这边的三到五倍。”屠大海说出自己的发现,“我与温倩取了些许种子,打算做实验,看能不能也长出增倍的果实。”
孟尚书静静听着,一言不发,只等屠大海说完了,才问道:“你欲何时觐见皇上?”
“越快越好。”屠大海纯良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孟尚书忍不住摇头一笑,起身说道:“走吧,我带你们进宫。”
安平帝在泰和殿召见了孟尚书,以为孟尚书又是因为侍郎府被收回的事,心里有些不耐烦。谁知,看到孟尚书身后跟着的两人,不禁惊住了。
左边的中年男子,身穿蓝色棉布长衫,面目白净,两颊隐隐有酒窝,身量中等,一派斯文秀气。右边的中年女子,穿着雪青色的纱裙,一头乌鸦鸦的长发盘在脑后,一张面孔秀丽绝伦,带着淡淡的笑,朝他看过来。
“砰!”安平帝两手按住桌面,猛地站起身,盯着两人,忽然从案后绕出来朝两人走去。
屠大海和温倩跪下齐呼:“皇上万岁。”
“温倩?屠爱卿?”安平帝苍老的身躯有些颤抖。
屠大海和温倩一齐抬头:“侥幸得归,不得皇上遗忘,甚是感动。”
“快起。”安平帝忙道,一边伸手去扶温倩,“发生何事?为何才回来?”
屠大海便将事情经过又说出一遍,与孟府对孟尚书说的一般无二。
“辛苦你们了。”安平帝道。
孟尚书垂着的眼皮掀了掀,说道:“辛苦有什么用?到头来,老窝都被人平了。”
安平帝的眉头狠狠一跳,瞪孟尚书道:“你知道个屁!”屏退下人,将当年与屠大海、温倩做的约定,与孟尚书道了出来:“朕要给他二人建侯府,还要侍郎府作甚?”
品级不一,建府的规格自然不同,侍郎府是再不能住了的。孟尚书抬了抬眼眉,露出一丝假笑:“皇上有先见之明,老臣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