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见她连嘴唇都咬破了,急得眼睛都红了:“你放了她!”将心一横,弯腰捡起匕首,朝银袍人冲去。
银袍人捉着屠飞鸢在身前做幌子,哪知阿容身形甚是灵敏,兼之眼明心亮,往往上盘下盘一起袭击,他以屠飞鸢做挡,往往只能挡得一边。阿容实招化虚招,虚招化实招,鲜有伤到屠飞鸢的,倒是自己挨了几下。
“这等天分……”银袍人看向阿容的眼神,变得**起来,近乎膜拜地喃喃道。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将屠飞鸢一丢,飞身后退:“小子,你束手就禽,我便解了她身上的咒。”
阿容立刻接住屠飞鸢,但觉她浑身炽热,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了,顿时心疼如绞:“阿鸢?”
“不要听他的。”屠飞鸢听见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定了定神,勉强从口中挤出一句。
阿容抿了抿唇,将她抱在脸畔,与她肌肤相贴,喃喃说了一句什么。屠飞鸢没有听清,但觉他将自己放下了。不过多时,身上的火烧之感顿消。随后,便听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中隐隐有低低的痛吟声。
屠飞鸢莫名心中一凉,忙挣扎坐起。这一抬头,不由得浑身一僵,手脚冰凉。
但见银袍人的一只手,伸进了阿容的胸膛中。“噗”的一声,手掌收回来。随之而出的,是一颗鲜红的心脏。银袍人托着心脏,仰头笑得猖狂。
“阿容!”屠飞鸢凄厉大叫,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朝阿容跑过去。
银袍人一把挥开阿容的身体,似挥开垃圾一般。双手虔诚地托着心脏,阳光下,那颗心脏还微微跳动,银袍人的目光灼热近乎膜拜。随着他喃喃念出一串咒语,那心脏骤然停止跳动,竟变化起来。
阿容的心脏上面,血迹渐渐消散,目光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而后竟缓缓缩小,很快变成一粒椭圆形的鸽蛋大小的物事。透明而坚,折射着太阳的光彩,犹如彩色宝石。
“阿容?”屠飞鸢一手抱着阿容,一边看着属于阿容的心脏逐渐变成怪模怪样的东西,脸色煞白。低下头,只见阿容的衣襟胸口上全是血,脸白如雪,眼睛半睁半合。神情无惊无恐,无怨无恨,眸中澄澈如旧,只盛着遗憾。
屠飞鸢心中一痛,眼泪一滴滴落下来,砸在他的脸上:“阿容,你撑住,麻一会赶回来的。”
麻一也是从月圣国出来的,他一定救得了阿容!
“阿鸢,不要哭。”阿容轻声说道。他受了致命重创,还活着便是奇迹,此刻根本发不出实音,仅凭着口舌推动气流,勉强发出声音来:“我终于解脱了,你应当替我高兴。”他说着,眸光愈发柔软下来,澄澈如同水晶,满是遗憾:“可惜不能同你在一起了。”
屠飞鸢听得呆住:“阿容,你说什么?”解脱?什么解脱?
“那小姑娘,等麻一老儿回来,你告诉他,想要这小子活命,就带他回月圣国!”银袍人哈哈一笑,手掌握起,将那折射出灼目光彩的宝石心脏收起,身形一晃消失了。
屠飞鸢有心阻拦,却放不下怀里的阿容。心中又痛又恨,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这时,阿容咳了一声,屠飞鸢忙低下头。只见阿容的唇色寡淡,几近灰白,不知怎的想起当初捡到他的模样。
那时他容颜如画,美得惊人,若非颈间一颗圆润喉结,竟不辨雌雄。而今他美得逼人的外貌渐渐收敛,犹如上好的宝石,光芒内蕴。眼中的神色也一改警惕与狡诈,变得澄澈透亮,并沉沉的坚定。
不知不觉,他已然变化至此。
滚热的泪珠,一颗颗滴落在阿容的脸上。屠飞鸢咬唇,哽咽道:“都怪我,我不该叫麻一离开你的。”
若麻一没有离开,便不会给银袍人得了机会。阿容也不会失了心脏,虚弱至此。
“不怪阿鸢。”阿容吃力抬手,抚去她脸上的泪,“是我叫他走的。他走之前,已知我会如此。”
屠飞鸢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他明知道银袍人会来?那他为什么还离开?”
麻一对阿容的衷心,不容置疑。若早知银袍人在周围,如何肯离开?必然是阿容骗她的,屠飞鸢听了,愈发内疚。
却听阿容说道:“是真的。银袍人已经潜伏数日,我早早就发觉了,麻一也知道。”
“那你为何叫麻一离开?”屠飞鸢又惊又怒,“我父母不一定有生命危险,可是你一定会有!”
阿容想笑,却被胸口的冰冷与痛楚割去了力气,眉间微微蹙了起来,喘了口气,才道:“我不想再等了。我已经十六岁,我不知道那大劫究竟是什么,但我想它快些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