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脚下猛地踏空,斐仁烈才陡然回神,原来不知不觉陷入幻境,坠落山崖!
这就是他的劫难吗?坠入浓雾的斐仁烈不由瞪大眼睛,愤怒而不甘心,他没有死在皇室倾轧下,没有死在酷烈战场中,而是死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幻境?
实在可笑!
下坠产生的强大气流,冲击他的耳膜嗡嗡鸣叫,粘稠的雾气擦过脸畔,又湿又冷。他心中一片愤怒与不甘,想起他的小姑娘,还不知她的心上人变成这般,在京中苦苦等待。而阿容是否真的会进京,寻到她“报仇”?
他既对命运的摆布而不甘,又为心爱的小姑娘的未来而忧心,不觉胸臆憋闷,双手握拳,竭力长啸起来:“啊——”
随着他的长啸,周身的雾气竟被惊到了一般,迅速四散开来。随即,一张由雾气组成的熟悉面孔,出现在他身前:“斐仁烈,你渴望跟我在一起?”
与他的小姑娘一模一样的面孔,眼角眨着轻笑,微微偏头看过来,眼神天真而柔软。
斐仁烈冷哼一声,“锵”的一声,拔出佩剑,瞬间砍断那张由雾气聚起的面孔:“什么怪东西,也配跟本王说话?”
雾气中发出一阵惊叫:“斐仁烈,你竟砍我的脸,你不是最喜欢我吗?”
“哼!”这次斐仁烈根本不屑开口,长臂舞动宝剑,将聚起来的雾气再次砍散。过了几番,忽听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机缘孽缘一念间,情霄云散现前缘。”
“谁在说话?”斐仁烈停止挥舞佩剑,谨慎地看向四周。
不知何时,下落之势已止,他立在一片浓雾中,橙色的光点明明灭灭,闪动在四周。雾是冷的,贴在脸上又湿又冷。斐仁烈知道自己还活着,但又不确定是否还在人间。
那声音并未再响起,浓雾中,一粒橙色光点忽然晃悠着飞出浓雾,朝他的方向飞来。斐仁烈神情一肃,拔剑砍去,但那橙色光点立刻四下散开来,如流光飞散,朝着他的身上沾来。就在沾上他的一刹那,竟然没入了他的身体中。
“什么东西?”斐仁烈不觉心惊,低头看向身上。却见身体依旧,并未出现异状,不由握紧佩剑,机警地看向四周。
却听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机缘孽缘一念间,情霄云散现前缘。”
随着声音的响起,周边的粘稠白雾渐渐稀薄起来,越来越稀,渐渐能看到阳光透进来。很快,树木的绿色影子依稀可见。斐仁烈还看到翠绿的草地,上面点缀的几点小花。
不久,浓雾彻底散去,斐仁烈看见自己站在一片草地上。身上穿的是他的战铠宝甲,手中提的是跟随他十数年的削铁如泥的破军宝剑,脚上蹬的长靴被柔软的鲜草覆盖,有几根细嫩的草茎折损倒下,溢出绿色的汁液,染满他的长靴。
一切真实得不像话,似乎方才一脚踏空,坠落山崖被困浓雾,只是一场错觉。
斐仁烈抬起头,上空并不是细如狭缝的裂谷,而是坦荡清澈的蓝天。一大片碧蓝,无边无际。他心中一沉,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般想着,目光四下转动。忽然,他视线一凝,就在十几步之外,草沟里躺着一个人!
“姑娘?醒一醒?”斐仁烈将宝剑入鞘,走过去查验一番,是个受伤的姑娘,一只脚的脚踝脱臼,半边肩膀碎裂,身上还有多处擦伤,伤势很是严重。
他唤了几声,不见对方清醒,又四下扫视一番,发现并无危险痕迹,便蹲下了身,将女子脱臼的脚踝回位,而后简单处理了下对方的伤势。
在他处理伤势的过程中,女子眼皮颤动,似醒将醒,却始终没有醒来。斐仁烈还想从她口中问出什么,见她不醒,便也无法。又见四周并无人烟,俯身将她抱起,择了一个方向走去。
“斐鸢!”
“鸢姐!”
“老大!”
走出不多远,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阵呼唤。有男有女,越来越近。
“斐鸢?”抱着女子前行的斐仁烈,听得这个名字,不由得脚步一顿。
很快,前方出现几道身影,有男有女,装扮皆是奇怪无比。男子赤着小腿,女子有的赤膊,有的赤脚,跑起来毫无顾忌,半点优雅姿态也无。
“这位先生,多谢你救了我们老大!”一名男子打先跑过来,对斐仁烈惊喜地道,目光落向他臂弯里的女子,担忧叫起来:“老大?老大你怎么样?”
“斐鸢?天啊,怎么伤得这么重?”随后跑过来的几名女子惊呼道。
斐仁烈皱起眉,目光在对方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怀里抱着的女子脸上:“你说,她叫‘斐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