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军士们起初是在周边的引导下,机械地喊着口号,那后来的欢呼声,逐渐演变成为他们的心声,他们愿意为大人而生,为大人而死。
不仅枪手们,外围的辅兵也是喊声震天,全力表达着自己的信念,今日他们没有真正参加过这场战斗,但他们相信,总有一日,他们会升格为战兵,能在战场上代表着西宁军。
回人壮丁在大火已经燃烧之后,方才出城看看热闹,战斗就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对西宁军的崇敬,让他们用变了调的汉话加入到这股洪流之中。
刘云水起初以为,这场大胜,多少与大人上次在去病河饮马有关,沾了霍去病将军的神威,当听说枪手们零伤亡时,他的眼中顿时出现异样的情愫。
不仅是因为霍去病将军,霍去病将军虽然神武,但他并没有取得如此的战绩,一切还是因为大人。
回想自己在甘州从军,跟随大人以来的点点滴滴,他的眼角涌出了些许的水渍,跟着大人,是他此生的福分……
李自成听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看着周围因激动而涨红了脸色的士兵壮丁们,他也是心潮澎湃,这个时代,需要个人崇拜,需要有一个人人信任敬仰的英雄,他是所有将士们的主心骨,也是西宁军的希望所在。
田天浩从斩掉蒙古人首级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将自己看做西宁军的一员了,令人恐怖的大胜,还有天主赐给西宁军的物事……他也加入欢呼的人群,因为喊声太大,嗓子都沙哑了。
大火将蒙古人尸体化为灰烬后,逐渐暗淡下来,直至完全熄灭,但围绕大火的这场誓言,这场由周宾引导,从而最终引发了军士们自发的效忠誓言,却迅速在所有的军士心中扩散……
辅兵们正在掩埋残留的灰烬,而刘云水的骑兵,基本将周围的无主战马完全聚拢,城外的空地上,到处是惊恐不安的战马。
刘云水悄悄靠近李自成,压制住心中的狂喜,“大人,初步统计,聚拢了五百余匹完好的战马,还有二百余匹不同程度的伤马,这些伤马将来能否回到战场,现在尚难预料……”
“这么多?”这完全出乎李自成的意料,不过想想也是,麦力干逃亡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聚拢散落的战马,“麦力干部有这么多的战马,既然他们用不了,留给我们也好,云水,传令,所有战马全部带入城内,死亡、重伤明显不能治愈的战马,杀了炖汤,今晚庆祝一下,让兄弟们吃一顿马肉宴!”
“是,大人!”
士兵们陆续回城,战马也被赶着入了城门,这座尚未完工的卡当城,在战斗之后,已是极度兴奋,几乎洋溢着每一个角落,无论是战兵还是辅兵,亦或是李自成的亲兵,都是亢奋状态,即便用冷水,也是浇不灭他们心中对未来的信念。
随在人流中回到卡当城的田天浩,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的心思,只有自己知道。
小心脏坐了好几次过山车,他终于明白,阿爹是何等的精明,未卜先知,李自成也并非吹嘘,在西宁军面前,蒙古骑兵就是刚刚蹒跚学步的孩童。
要想保护自己,保护回人,保住浩门镇,还得依靠西宁军,万一李自成不高兴了,发起怒火来……他都不敢想象下去了。
左思右想,前思后想,万般无奈,田天浩决定按照汉人最真挚的的悔意向李自成谢罪,他独自去山间采集了一大捆荆刺,赤着上身,负在身后,单独求见李自成。
李自成听说田天浩求见,还背上了一捆荆刺,心中不觉暗笑,这个田天浩,也学会汉人的“负荆请罪”了。
不错,有希望!
田天浩随着何小米入了大帐,翻身叩拜在地,“小人田天浩,特来向大人谢罪,求大人责罚!”
“田公子起身吧,”李自成淡淡一笑,“田公子如此装束,究竟何罪之有?”
“小人……小人有眼无珠,未能识得大人……泰山就在眼前……”田天浩几乎语无伦次了。
“呵呵,坐吧!”李自成让何小米上了茶水,“田公子年轻,与西宁军接触时间不长,不识西宁军面目,也不算是多大的罪过,看了今日的战斗,田公子有何感想?”
“大人……小人想要加入西宁军,不知道大人可否……可否恩准……”
“如果田公子现在加入西宁军,以你现在的军功,最多能成为一名小旗官,”李自成敛了笑意,目视田天浩,“不知道田公子是否愿意为西宁军再立新功?”
“新功?”田天浩失望的眼睛里顿时有了溢采,但瞬息就熄灭了,“大人,麦力干只领着数十残兵败将逃回老巢,他还敢再来吗?”
“麦力干会不会前来复仇,且不去说他,”李自成啜饮口茶水,又亲自接起水壶,给自己和田天浩的茶水杯满上,方道:“即便麦力干来了,你未曾受过严格的操训,也是不可能拿起步枪出征的。”
“那大人的意思是……”田天浩有些受宠若惊了。
李自成终于抛出他在见到田春、田秋时就开始的计划,“眼下倒是有一份天大的功劳,不知道田公子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只要能为西宁军立功,小人都愿意!”田天浩像是落水的人,终于抓住一块漂浮物,也不管是木板还是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