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声惊动了整个军营,士兵们顿时乱了套,在军官们的叫喊声中,方才操起手边的器械,纷纷出了营房,所幸天命军并没有发起进攻,他们只是包围在营房的外围。
临洮卫的士兵越聚越多,人声鼎沸,他们打着火把,在营房外筑起一条巨大的肉身屏障,听声音,至少有数百人,在军官们的呼喊声中,胆子壮了起来,也稍稍有了秩序,他们缓慢向营房远处的黑影中靠过去,口中不时地叫骂着什么。
陶智勇心中窃喜,他今晚中了肃王爷的圈套,几乎就是束手就擒,现在被天命军扣押。
幸好临洮卫尚在,只要临洮卫的士兵能冲破黑暗,借助地形的掩护,将天命军杀散,他就可以趁着混乱,脱离天命军的控制。
他已经看清了,天命军用于攻打军营的士兵,不过数百人,比临洮卫的士兵还少,又不会偷袭,如果正面激战,难道刚刚整训过的临洮卫,两名士兵还能输给一名天命军的士兵?这些白痴天命军,如果趁夜偷袭,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陶智勇缩在阴影里,尽量不引起他人的主意,为下一步的脱逃创造机会,他环顾四周,微弱的火光里,天命军的士兵纹丝不动,这个不知名的大都督,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但看守他的士兵却是丝毫不为战场的情势左右,两名士兵紧紧抓住他被缚的双臂。
“哎,兄弟,能不能……稍稍松开些,我要去一边撒泡尿……”
“有尿就憋着,实在不行,就尿在裤裆里!”
陶智勇吓得一哆嗦,这个士兵,怎么和这个大都督一个德行,说气话来,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他暗暗冷哼一声,“你们一旦栽到老子手中……”
临洮卫的士兵越聚越多,见前面没有反应,便骂骂咧咧过了。
天命军早就摆好了战斗阵型,士兵们分成数段,每段都是三列横队,控制正面的各个拐角,从多个方向瞄准着越来越自信的临洮军。
马有水借着影影绰绰的火把,度量着双方之间的距离,“大都督,只有二百步了!”
李自成微微点头,道:“嗯,射击吧,天黑视线差,不能让临洮军太过靠近!”
马有水先是摆个范儿,然后用手拍拍上衣的下摆,低喝一声:“射击!”
“砰,砰,砰……”
第一排枪手射击了,近两百支步枪,在第一时间内便喷吐出微弱的焰火,对面临洮军虽然看不清面孔、颈脖、胸口等要害位置,也没关系,他们挤得太紧,这时候的齐射,并不需要太高的准度。
“啊……妈……哦……”
临洮军仗着人多势众,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相互壮着胆子前行,没想到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天命军就开始射击了,他们既看不到子弹,又没有思想准备,顿时倒下一大片。
惨叫声、号呼声连绵不绝,在天命军枪手射击的间隙,在这无边的夜色中,显得更加惊心,阴森恐怖。
血雾在火把的微光面前,造就了一道道缩小版的彩虹。
不过,在战场上,双方的士兵都无心观察这人间最为悲伤的悲剧,只有陶智勇的视线紧紧盯着双方的士兵,他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这才发现小心脏几乎被上涌的血流刺破。
这才吐口吐沫的时间,临洮军就……难道天命军有什么秘密武器?
对面的临洮军也是惊呆了,他们压根就没想到,天命军火器的射程如此逆天,要不是地面上翻滚着的同伴个各式各样的叫绝声,他们的脑子几乎短路。
后面的士兵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以为天命军的小股突击队趁夜偷袭,但面前并没有敌人,只能向夜色中挥舞着刀枪,既是为了吓唬天命军,也是给自己壮胆。
天命军的第一排枪手正在装弹,这是他们第一次夜战,视野比白日差了许多,虽然也曾简单操训过夜晚装弹,但毕竟不如白日灵便。
第二排枪手早就急不可耐了,他们并没有给临洮军思考的时间。
没有时间思考的人,是没有痛苦的。
临洮军陷入混乱,但还在步枪的射程之内,从火把的余光中,还能看得见模模糊糊的身影,子弹呼啸着向这些影子飞去,又是一波血雨,以及笼罩着血雨的各种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