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异类已经说明了一切,叶子衿恍然大悟,想必这个守备宁无名京城内其他人安排过来得眼线,目的就是为了牵制着容峘。
也或许是天家防止容峘有不轨之心,特意安排下的棋子。
“王爷不在定州,宁无名在背后捣鬼?”叶子衿猜测。
“他没有那个胆子。”常安淡笑着回答,语气颇有自豪,“王爷不是不敢动他,也不是不能动他。而是王爷懒得动他罢了。明知他是别人安排的棋子,换了他,自然还会有别的棋子安排过来。宁无名虽然是个武官,不过他的脑子不笨,王爷在文州借着海匪之事,杀了一大批的官员,实际上已经动摇了某些人的利益,宁无名看的清楚,他不能动,也不敢动。他在密州搞的一些小动作,只不过是为了给王爷添堵罢了,却并不敢真的在背后使坏。”
“别人勾结盐商,他却是在背后勾结了粮商?”叶子衿一言只中要害。
“是。”常安点点头。
“为什么要对钱家下手?是因为钱家不愿意和他们联手吗?”叶子衿追问。
“钱公子这些日子在定州不停游说定州内的富商,动静这么大,宁无名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必然是将钱家归纳于王爷一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钱老爷在外面必然遭受到了什么不测,而钱家的管家和那位二姨娘应该比钱夫人和老夫人更早得到相关消息,所以钱家那两个才敢和宁无名联手。”常安恭敬地回答。
“真够复杂呀。”叶子衿摇头叹息,而叶子楣早就听傻了。
就算她这半年已经认识了很多字,也看了不少的杂书。论起算账做生意,在叶子衿有心点拨指导之下,她已经算是厉害了。可是常安告诉她们的秘密,她听得差点儿晕过去,原来官员之间还有这么多人的道道。
而且,守备这么大的官员,居然为了一己之私,就能害得百姓流离失所,害得百姓人心惶惶,害得百姓吃不上饭,这些人的心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叶子衿则要淡定很多,对于官员之间的明争暗斗,别说在京城里见识到了,就是在现代的影视中,她也没少见。所以,常安所说的话,在她的心中连半点涟漪都没有泛起。
“这么一说,胖子果然是背运背到家了。”她夸张地感慨一句。
“妹妹,难道真的没有法子救救胖子吗?”叶子楣焦急地问。
“救他有好处吗?”叶子衿斜睨看着叶子楣,她是在故意逗叶子楣,她要看看叶子楣为了钱多串,到底能做到什么份上。换句话来说,她要看看,叶子楣对钱多串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听了常安的解释,叶子衿也猜测钱老爷这一趟出去估计是凶多吉少了。钱家随着钱老爷离去,估计要怨气大伤。
毕竟,这些年来,钱家的生意的确只是钱老爷一个人在负责打理。不,应该说,钱家的管家,对钱家的生意也比钱多串要了解很多。
钱多串救出来以后,是否能力挽狂澜,将钱家各处的生意重新拾起来,还真的是个未知数。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不管如何,即便没有叶子楣的恳求,叶子衿也不会放任钱胖子被人欺负。
不过,叶子楣不知道叶子衿的想法。焦急的她,根本就没有发现叶子衿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子衿,做人要讲良心。我知道你为难,也知道你和王爷是为了整个大局着想,可是我还得为胖子说一句。钱家在我们最困难地时候,帮了我们不少忙。胖子对你,更是言听计从,说到好处,难道他以前做的还不够吗?如果他不是因为游说富商出手开河挖渠,或许他也不会遭受这一趟无妄之灾。”叶子楣很伤感,边说边掉下了眼泪。
“姐姐是怨我怂恿胖子出来游说吗?”叶子衿的声音忽然变得清冷下来。
说实在话,如果叶子楣回答是的话,叶子衿会很难过。人心最复杂,其实没有她的怂恿,钱多串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死胖子平时虽然二了一些,叶子衿却很清楚他的为人。实际上,钱多串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如果宁无名想让钱多串以百姓的苦难和动乱为前提,让钱家发财的话,钱多串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如果钱老爷在的话,那个老狐狸很狡猾,虽然他未必会答应宁无名,但钱老爷肯定会将事情办得十分漂亮,做到各方都不得罪。但钱多串脑子一根筋,不,应该说胖子阅历少,还是太嫩了一些。钱多串即便不认识她叶子衿,还是会毫不犹豫去当个救世主。
只要胖子不和其他人站在一条线上,别人自然就会将他当作敌人,然后一起联手去对付他。
她叶子衿看得透,但叶子楣也能看得透吗?叶子衿不希望她们姐妹两个以后,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心有隔阂。
“我怎么会怨恨你?”叶子楣吃惊地盯着她,“你又不是让他做坏事,开河挖渠是造福子孙的大事,他合该支持你才对。我是气他死脑筋,遇上事情,至少也应该找我们商量一番才对。”
“别哭了。”叶子衿听了,心里顿时偷偷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姐姐不傻。“就算钱老爷遭遇到什么不测,宁无名也不敢对钱多串下死手。毕竟,钱家在京城里还有靠山。”
“那现在怎么办?”叶子楣六神无主,恨不得立刻到牢狱之中去看看胖子。
“常安,你立刻安排人手连夜出发,去追回钱夫人和老夫人。小心注意钱夫人和老夫人身边的人。那位钱管家和二姨娘如此胆大妄为,必然是觉得老夫人和钱夫人这一趟出行,也是有去无回。他们如此肯定,那就是他们事先就安排好了,会让老夫人和钱夫人死于一场意外。而以钱夫人和老夫人的精明,一般人根本就糊弄不了他们。不过,家贼难防,越是最熟悉的人越是难以设防。”叶子衿直接安排人手,“她们出行三天,走的不是太远,赶紧追的话,应该能追上。”
“是,王妃,奴才这就安排。”常安恭敬地答应一声,没有半分迟疑。
“等等,我写一封信让人带过去。”叶子衿说。
“这是钱夫人送给我的镯子,你们也带过去。如果她们怀疑你们的身份的话,就将镯子拿出给她们看。”叶子楣从手腕上退下来一个玉镯子。
叶子衿这时才恍然大悟,她暗自懊恼对叶子楣关心太少了。
叶子楣手上一直戴着钱夫人送的玉镯,叶子衿还以为她是因为特别喜欢那个玉镯了。现在看来,其实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
叶子楣分明是将镯子当成了一种信物。
叶子衿完全没有想到叶子衿居然是个痴情女人,她忍不住重重地叹口气。
信很快就写好了,常安当着她们的面将信封好,然后出门了。
“王妃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一炷香以后,他再一次出现在花厅内,“不出两日,他们定然会追上钱夫人和钱老夫人。”
“明日我们去牢狱之中见一见钱多串,你安排一下。”叶子衿吩咐。
“是。”常安恭敬地答应一声。
“上饭吧。”叶子衿见一切都安排妥当,立刻有气无力地吩咐。
刚到定州,就遇上了这么多的破事,真够累人!也不知道容峘在文州那边怎么样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晚饭过后,叶子衿真准备回屋子休息,天机带着容峘的书信就到底府中了。
“容峘长了千里眼?本姑娘刚到定州,他居然就来信呢?”叶子衿勃然大怒,容峘不在面前,她就直接将怒火撒在送信的天机身上。
哼,该死的容峘,从叶家庄离开二十来天,期间她才接到他派人送过去的两封信。好了,她刚到定州,信来得倒是勤了!
“王爷也刚得到钱多串和钱家的消息,王爷知道王妃重情重义,必然不会不管钱家的事情,所以才特意派属下过来。如果王妃今日不在定州,属下必当连夜赶到叶家庄去。”天机趁机小小地拍了叶子衿的马屁。
叶子衿明知道他在拍马屁,不过好在话听着还算舒服。于是她心里的火气稍稍就褪了一些,“文州那边怎么样?”
“东辰国敌军并不难歼灭,只是王爷想趁机拔掉定州、文州一带别人安插的钉子,这样一来,难免战事就要拖延一段时间了。而且,海匪十分熟悉本地的地形,王爷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也得费不少工夫。”天机基本上是有问必答,“粮商被人鼓动,造成了市面上粮食价格的大幅浮动,扰乱了人心,文州的局势并不算好,更因为战事,外面的粮食根本运不进来,朝廷那边鞭长莫及,王爷只能亲自在那边镇守。”
“得了,我就随口问两句,你就替你家主子叫委屈了。”叶子衿瞪了他一眼。
“属下不敢,属下是实话实说罢了。”天机苦着脸回答。
叶子衿白了他一眼,然后将手里的信展开认真读了一遍。
看完以后信以后,她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容峘在信中告诉她,他已经派人去阻截钱夫人和钱老夫人了,让叶子衿放心。江南那边,他也会让人好好追查钱老爷的下落。如果叶子衿想要救钱多串,可以直接放手去做。
无论叶子衿在定州想做什么,只管按照她的心意去做。可以说,这个男人在很大程度上,给予了叶子衿最大的支持和纵容。
当然容峘在信的最后,依旧少不了一些甜言蜜语。
“王爷让属下跟着王妃,这一次回来就不用再去文州了。”天机在一旁偷偷观察叶子衿的脸色,发觉她的脸色舒缓了一些以后,这才悄悄地告诉她,他要留下来。
“文州的粮食能支持多久?”叶子衿问他。
“半个月应该没有问题。”天机叹口气回答,“只是百姓心里慌张,后方人心不稳难测。”
“知道了。”叶子衿只问了一句以后,等天机话唠开始,她却没有了多少兴趣。
“天色不早,今天晚上大家早点儿休息吧。明日还得去牢中了。”叶子衿打了一个哈欠。
天机其实还想多和她多说说容峘在文州所受的苦处,他担心容峘离开叶子衿身边时间久了,叶子衿这个没良心的王妃会完全进他家主子给忘在了脑后。
可惜,叶子衿根本不愿意配合他。
他又不敢忤逆叶子衿的意思,硬拉着叶子衿说话。没办法,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子衿带着几个丫头去了后院。
第二日早上,太阳升得老高,叶子衿还没有起床。
叶子楣心急,不但派了人过来催好几次,而且还亲自过来想叫醒叶子衿,不过,全都被摇光几个人拦下了。
叶子衿在王府里现在就是老大,叶子楣心情再急,也拿她没有办法。
等叶子衿爬起来洗漱吃饭的时候,已经到了辰时。
叶子楣被她气得根本不愿意动筷子。
“姐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去得早了,谁能看到我们的举动?”叶子衿慢吞吞地吃饭。
“你想让谁看到?”叶子楣吃惊地问。
“很多人,最好整个定州城的官宦富商全都看到才好。”叶子衿冷笑。“再说了,去早了,死胖子说不定还没有睡饱了。”
叶子楣见她似乎早有安排,纵然心里再急,还是耐住性子等她。
好不容易等叶子衿吃完了饭,叶子楣一见她放下手里的饭碗,立刻催着她出门。
“用食盒带上一些吃的,换洗的衣服也带上一套。”叶子衿淡淡地吩咐。
“是。”如兰答应一声,就出去准备了。
“王妃,外面的马车已经备好了。”管家进来禀报。
“姐姐,出门的时候,戴上帷帽。”叶子衿扭头看着叶子楣。
“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才会戴帷帽,我又不是娇贵的小姐……。”叶子楣想拒绝。
“大小姐是王妃的姐姐,身份自然不一般。别家的小姐,身份也未必能比得上大小姐。大小姐千万不能妄自菲薄。”摇光笑眯眯地开口说。
叶子楣……。
摇光的话,让她感到震惊,又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原来,她的身份已经随着子衿身份的改变而发生了改变,可是在心理上,她还是没有完全做好这种改变的准备。
“路固然是姐姐自己所选,但姐姐绝不能别人看低了。朋友也好,义气也罢,该拿出的气势决不能少。特别是在钱家那位老二面前,姐姐最好能将摆出钱家当家主母的气势来最好。”叶子衿淡淡地说。
钱家的当家主母?叶子楣有些恍惚。
她是喜欢胖子,想救胖子的心情也很急迫,可是钱家当家主母?她是真的没有想过。
只要一想到钱多串开枝散叶的伟大理论,叶子楣下意识就会排斥这个称呼。
说实在话,到目前为止,叶子楣都不明白她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要什么了。
不过,叶子衿的话提醒了她,她是子衿的姐姐,越清王妃的亲姐姐,她站出来不是代表着叶家,而是代表着叶子衿的脸面,所以出门以后,她要十分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才行,绝对不能给子衿丢脸。
“戴好了。”想通以后,叶子楣很配合地将帷帽戴上了。白色的面纱从帽子上垂下来,盖住了她姣好的面容,也让叶子楣身上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一切准备停当以后,大家这才出门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