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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东风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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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多盛开的荷花边上,补上了一只还未****的花骨朵,含羞带怯,躲在荷叶后,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味道。

那副画被竞日孤鸣收了起来,他本想叫人裱上,却被史艳文坚持拒绝,只因那落印的诗句太过直白——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底下隽着北龙白云。

“其实,比起这个,我更喜欢先生书房里那幅。”

“那幅长卷?”

“恩。”史艳文将画卷起,“那幅画……寓意好些。”

竞日孤鸣又忍不住咬了他的小指,忍俊不禁,仍是那句老话,“艳文果然深知我心,若有机会,艳文也该为我画上一幅才好。”

史艳文如今已经能淡定的快速缩回手了,继而谦虚道,“先生随意,不要嫌弃在下画技拙劣便可。”

“过谦了,”竞日孤鸣又问,“那这幅画真的不挂了?”

“……等艳文什么时候老眼昏花了再说吧。”

“好啊。”竞日孤鸣越加开心,“在下等得起。”

画是不用挂了,不过以次为交换,史艳文今晚仍旧宿在竞日孤鸣的房中,说不得,下人又是一番窃窃私语。不仅如此,连带第二日晨起,史艳文都还能感受到那份在他背后眼神放光的探究,似乎想在他身上找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或者说她们已经找到了,只是在探究那玩意是怎么造成的。

苗疆民风剽悍,女子亦属民众,活泼大方不拘小节之外,还有属于女子的细腻心思。

三人成虎,没发生过的事也变成发生过了。

史艳文无奈地瞪着水面发呆,他坐的地方与藏镜人来的那日看到的一样,只是这时只有他一个人,显然是有意避开的。

气恼的摸了摸嘴角,史艳文忍不住抽搐一下,那里原有一个细微的伤口,现在这伤口却“无端”扩大了一分。

史艳文脸色微红,有些别扭地苦了脸,不由再次感慨——竞日孤鸣这个习惯很危险,非常危险。

一点点暗示,一点点征兆。

竞日孤鸣在这些事上似乎格外喜欢居于上风,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艳文让我好找。”

……

史艳文仰起头,竞日孤鸣不知何时立于身后,俯身看他,史艳文双手往后一撑,他细细观察着那双暗红的眸眼,修眉细长,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头发自耳侧垂下,看起来是很温柔的人,某些性情却有些恶劣。

“先生的手好的差不多了吧?”

“还有几条疤痕,难看的紧,艳文可会嫌弃?”

“我说嫌弃,先生会换一张皮吗?”

“嫌弃又如何,”竞日孤鸣蒙上他的双眼,感受手心弱到可以忽视的触感,“艳文又不讨厌这种感觉。”

史艳文眨了下眼睛,嗤笑一声,“大言不惭。”

“一语中的。”

“……”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竞日孤鸣拉他起来,“走吧,别待在这里,地上湿气如此之重,你哪里受得了。”

“去哪儿?”

“书房,那里暖和。”

书房里早有侍女在研墨奉茶,窗户打开,雕栏的空洞里穿过了日光,在地上映出了一幅山水,见两人进来,侍女躬身道安,竞日孤鸣挥手让她退下,然后看向史艳文。

“艳文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史艳文往书案走去,回过头,笑的狡黠,“先生不是说了艳文深知你心,难不成是在说笑?”

竞日孤鸣故作沉痛的摸着胸口,“未曾想艳文仍旧对在下心有疑虑,实在让人伤心不已。”

史艳文很想学小弟白他一眼,不过到底以他的性子是做不到的,慢慢踱步至案前坐下,“久不碰丹青,先生莫怪艳文手生。”

“怎会?史贤人莫要过于自谦。”

“哈,只是,先生别说太快……还是别说太慢了吧,不然这一天可画不完。”

“艳文不必担心,竞日孤鸣去过的地方,不多。”

“……恩,那就从母妃开始吧。”

竞日孤鸣了然一笑,看着史艳文,慢慢回忆起那些过往。

“她是个勇敢聪明的女子,长得极好,举手投足都是大家之气,深明大义,娴静机警。脑中时刻回想,是她常在房中画眉,画的细致,眼中如点亮了星光,一次又一次的期待,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他说的很慢,但史艳文无心打扰。

他也画的很慢,点笔沾墨,如同竞日孤鸣昨日水亭的姿态一样温柔。他静下心,认真聆听他的过往,又不忍心只听他的过往,那些模糊的字句,朦胧的形容,沉重又轻松截然相反的语气糅杂在一起,一位迷人的深闺佳人逐渐在纸上勾勒出,一个雍容典雅背影,还有一股与竞日孤鸣相近的从容气质……

竞日孤鸣讲的不多,诚如他所言,他去的地方不多。

他说了气势磅礴的苗宫,说了真假参半的家国酒宴,说了幽静美丽的王府花园,说了笑声不绝的中秋聚会,也说了他有所亏欠的晚辈亲人朋友,还说了那些剥夺生命的战争,以及刻骨铭心的背叛……

全部都带了隐忍,几乎都是在隐忍。

史艳文第一次直观的面临他近三十年的荒唐执着,又震惊的领会到那一瞬间看破执着的心碎,以及猛然回头却发现这漫长一路积累的真情一朝远去的悲哀……

难怪竞日孤鸣总是对他那么直接,不像传言中那般婉转,他擅长等待,但等待总是消磨心神,他一定很累。就如同当初离开正气山庄的自己,很累,累到极点,累到难以负担,便想到了放开。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那幅画本是史艳文画来送给竞日孤鸣的,但他却在竞日孤鸣接手前要了回去,这样的东西,痛苦大于欢乐,他实在送不出去。

说什么忘记自己的身份,其实谁也无法完全做到。

竞日孤鸣走过去,史艳文转过身,他看着他,有心安慰,然男子立身天地,有些事情做了,错了,悔了,该承担的责任就绝不能逃。竞日孤鸣的目光很坦然,有一丝怀念,后悔,却绝没有逃避,所以他只是默默的将画卷收好,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支持与理解。

“苗疆山水少之又少,画技又见生疏,不好。”史艳文笑道,“来日若有机会,待先生纵游名山大川,艳文再重画一幅送与先生,可好?”

竞日孤鸣失望叹气,眼神却炯炯有神,“那岂不是要很长时间?”

“先生若嫌麻烦……”史艳文眨了一下眼睛。

竞日孤鸣慢慢摇头,“怎会?我只怕,时间不够长。”

“不,时间,会很长。”

手中的长卷,简直就像一把将他锁在竞日孤鸣身边的枷锁,抛不开,放不下,舍不得,又有一点无奈的妥协。

竞日孤鸣一定很满意。

他成功绑住了史艳文。

史艳文终于向他彻底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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