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很倔,都和伙伴们夸下了海口,怎么能无功而返?是以,我咬着牙,一走就是五六年……”
大老板说着,自己也笑了:
“如今想来,我倒真是福大命大了。若真遇到大盗,以我当时的武功,怎么都是个死。”
“后来呢?您真的寻到了仙?”
谢七却是有了兴趣。
“仙……是不是仙,以我现在的目光去看,也无法确定,可若世上有仙,那我所遇到的,一定是。”
大老板神情微微有些恍惚,回忆当年:
“那是一个夏天,艳阳高照,我翻了好几座山头,又累又饿,就寻了处安全的所在,升起篝火,靠着一株大树就打了个盹……”
“这一觉我睡的极为香甜,如今想来,这大几十年,都没睡的那么好过了。当我醒来之时,似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可奇怪的是,我放眼望去千峰如戟,万仞开屏,绝对不是我昨日所见的山了,换而言之,我似乎迷路了……”
说到此处,谢七发现大老板的神情振奋了起来。
他想说什么,看他的模样,还是咽了下去。
“……我走的筋疲力尽,也没走出这山去,直到这时,我听到了有人在长歌!”
大老板语气微顿,声音变得苍凉豪迈起来:
“……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黄庭?”
谢七眸光一动。
“正是黄庭,我那是虽饿得昏昏沉沉,却也知道我遇到了‘仙缘’,大喜过望之下,强撑着力气去寻那歌声……”
大老板手掌攥紧。
“寻到了?”
“没寻到……”
大老板喟叹一声:
“我一路寻去,进山越深,直至夜色深了,也没寻到什么人,心下正在失望,就惊觉不远处居然有座道观……”
“道观?”
不知为何,谢七心头‘砰砰’跳了起来,好似身临其境般,紧张起来。
“那时夜深了,我瞧见道观,喜出望外,忙不迭的跑了过去,可却大失所望,那道观年久失修,灰尘满地,到处是杂草和藤蔓,却哪里还有一个人?
我不死心,随手从门前桃树下摘了个桃子,就开始寻找,果然,在一处相对完好的庙里,我寻到了东西。”
大老板眸光炯炯。
“寻到了什么?”
谢七听得入神。
“一张供台。”
“供台?”
“那供台上,有着一木偶、一石雕、一铜像,还有……”
大老板深陷回忆:
“我记得清楚,那木偶是个樵夫模样,是石雕是个猴子,那铜像,却是个恶形恶状的小鬼……”
轰隆!
就在这时,一道雷霆闪过。
大老板猛然惊醒,望向窗外,只见乌云翻滚,雷电滚走,心中突的一动,收敛了心思,道:
“老七,来客了!”
……
……
轰隆!
雷蛇滚走,天色阴沉下来。
又是一场春雨即将落下,街道上的小贩见得风雨欲来纷纷收摊,来往的行人也都匆匆归家。
手撑油纸伞,杨狱踱步而行,听着渐起的风声,心神沉静,舒缓,有种难言的微妙在涌动。
他本是急着去听潮阁,但此时却越走越缓。
他的五感超人一等,内息越足,感知就越强,此时,他缓步而行,此时分明雷雨还未至,他的心中却好似听到了风雨雷电之音。
风雨越来越大,杨狱越走越慢,临近听潮阁所在的巷子,他已是驻足不前。
有人警觉探头,望见驻足的杨狱。
或是惊诧、或是骇然,有人紧紧盯着,也有人转身就去听潮阁汇报。
杨狱微微闭目,也不去理会他人的动作。
静静感受着心海中愈演愈烈的雷雨风暴之音,莫名的,他周身游走的内气就变得活跃起来。
蠢蠢欲动也似。
轰隆!
某一刻,杨狱猛然睁眼,远远盯梢之人,只觉其眼中似有一道电光迸射,一时惊骇,以为自己眼花了。
杨狱却恍若未觉,视线透过油纸伞的边缘,望向了乌云滚滚的天际。
雨滴,已然落下。
初时不过点点、旋即化作、一缕缕雨线,自天而地,连绵不绝。
恍惚之间,他的眼中景象变换。
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已不是大雨倾盆,而是他在流积山战场之中不止一次经历过的箭雨!
“天意、四象、箭……”
杨狱心中喃喃着。
关乎于四象箭的诸般经文已在他的心中浮现出来,走马灯也似的旋转变换。
四象箭,杨狱早已大成。
只是受限于内气不足而无法催发四象留影、四象合一之箭罢了,事实上,单论箭术,已超过了刘长峰。
可任由他如何去琢磨,始终不曾悟出那门青州唯一的上乘箭术‘天意四象箭’。
而此时你,他心中隐隐有了明悟。
无人可见的暴食之鼎的鼎壁之上,那四象箭的进度条,突然变得模糊,继而,被一团流光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