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周氏母女就相依长叹,顾如月虽然不再开口说什么,但是母女俩想要传递给大家的讯息已经一丝不差的传达出去了,顾歙顾世子是个有才学,有抱负,有身份的好郎君,但是却不尊嫡母,不友弟妹,令人印象大打折扣。
而在女眷宾客区的一角,宋家的小娘子们还没从顾歙亲自来接傅新桐的冲击中缓过神来,这个不顾规矩,直接闯入女眷宾客区来找傅新桐的男人,真的是她们一直以为的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遥知公子吗?
京城里多少女子对遥知公子倾心一片,为了他茶饭不思,然而不管怎么样,遥知公子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从未听说过他与哪家姑娘相熟,或是对哪家姑娘另眼相看,她们都以为,他与傅家三姑娘定亲,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是万般不愿意的,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她们想的那回事嘛,前后的反差也太大了,太叫人绝望了。
姑娘们震惊的同时,也在心中对傅新桐懊恼艳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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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新桐与顾歙走出女眷宾客区,在归宁侯府的花园中手牵手并肩而行,此时已经是中午,宾客们全都去了宴席上,所以,归宁侯府的园林中很是冷清。
顾歙走出来之后,并没有说话,感觉到傅新桐的目光,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怎么盯着我?”
傅新桐呼出一口气,笑道:“看你怎么了?不能看吗?”
顾歙失笑:“当然可以。想怎么看都行。”
语调平缓,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不过有些话,傅新桐憋了一路,不说不快,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对他说出了心中的看法。
“我觉得你对侯夫人与如月县主的态度不对。”
顾歙挑眉不解:“那我该如何对她们?笑脸相迎,好言好语?”
傅新桐想了想,摇头:“不是单单指今日,我是说你对她们的方式,这样耿直,很容易吃亏,会让别人觉得一切都是你的错,她们反而是无辜的。”
想也知道顾歙不喜欢如今这位侯夫人的原因,这个周氏是妾扶正,能够让承恩侯在众多妾侍中,选了她做继室,除了美貌定然还有其他什么原因,有此可见,这个周氏不简单,顾歙瞧不上她很正常,毕竟谁也不会喜欢一个抢了自己娘亲位置的女人,但就算是厌恶,也不能完全表现在脸上,这个世道的人,只会看表面事情,并不会设身处地去为你着想,替你分析这件事你这么做的背后原因是什么,在别人看来,顾歙就是对嫡母不尊,对妹妹不友善的人,一次两次也许还没什么问题,但是若是次数多了,不好的印象积累到了一定的境界,那就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傅新桐想到他上一世的结局,如今见了周氏母女的做派,心中大概也能明白一二,顾歙与承恩侯的关系,到最后,为什么会到那样不可挽回的地步,相信这其中周氏功不可没吧。
顾歙闻言,转过头对傅新桐笑问:“你没和她们相处过,怎会断定她们有错,而非我有错呢?”
“这还不明显吗?若她们是好人,你又怎会这样对她们。”傅新桐说的这个逻辑有问题,但是顾歙听在耳中却很舒服,无论何时,被心爱的人肯定和信任,都是令人高兴的。
“我不喜欢周氏那个女人,从来就没有掩饰过。从十岁那年我娘死了之后,我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了,也不会为了别人的看法,而改变对周氏的态度。”顾歙说。
傅新桐看着这样的顾歙,心中泛起了同情,世人只道他出身显赫,是两府世子,但是又有多少人会去真正去思考,一个十岁便失去了娘亲的孩子,父亲很快将美艳妾侍扶正顶替他母亲地位,这件事对孩子的心里冲击有多大,仿佛一下子,他不仅失去了娘亲,还失去了父亲。更别说,在顾歙的心里,一只觉得他娘亲会死,除了本身软弱之外,还有他父亲的无情所致。
父子俩的关系本就有了裂痕,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裂痕不仅没有得到修复,反而因为周氏的关系,越来越僵,以至于后来京城中人都知道,承恩侯父子关系不睦的事情,可是,谁也没有深想这是为什么,一品侯府不是市井宅邸,侯府里发生的事情,外人如何知晓,若非有人故意传出,外界又如何得知承恩侯父子不睦的消息呢?
“在想什么?”顾歙见傅新桐一路失神,遂问:“是担心以后嫁到承恩侯府要面对周氏吗?放心吧,她虽是侯夫人,却奈何不了你我,咱们有自己的院子,生活上不相干的,你也无须去她那里伺候应对,一切有我呢。”
傅新桐听着顾歙的话,抿唇一笑,忽而停下了脚步,两手牵过顾歙的,两两交握,对面而立,傅新桐仰头看着顾歙,认真的说道:
“我才不怕她,你也不用怕,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与你共进退,同生死,你再不是一个人,我不会让她伤害你一分一毫。”
傅新桐说的这些话若是被旁人听到,也许会笑掉大牙,她是这样的身份,却妄言说要保护顾歙,不让他受一分一毫伤害,简直是痴人说梦,螳臂当车的感觉,然而这一刻,听在顾歙的耳中,却是直达心底的温暖,尽管他现在已经很强大,已经不需要被人保护了,但这么多年以来,傅新桐是第一个察觉出他曾经的不安与害怕,并说要保护他的人。
笑意浸染了双目,顾歙将傅新桐搂在怀中,在她头顶秀发上落下一吻,轻柔说道:
“咱们同生死,共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