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什么,”六爷的眼珠子一下便瞪起来了:“书都念那去了。”
楚明秋嘿嘿笑了两声:“放心,老爸,我懂,要藏拙,可这不是逼得没办法,总不能扛着粮食上市场去吧。”
就是那幅仇十洲的画,让他在燕京收藏界名声大振,那幅画的主人非要粮食不要钱,两百斤粮食换,楚明秋实在舍不得,将他带回家里,用一百斤大米五十斤面粉再加上两百块钱,这才把那副仇十洲的画留下。
从此以后,楚明秋的名声传开了,家里有好玩艺的,全在琉璃厂等他,全是要粮食不要钱的主,再后来,凤霞又给他介绍了些主顾,于是他的生意就更忙了。
“记得就好。”六爷点点头,他也很喜欢那幅仇十洲的画,几乎每两三天便要看一次,楚明秋就算想临摹也得等他空了才有机会。
“你们要下到那去?”六爷又问楚眉,这也不是楚眉第一次下乡,以前每次下乡都是岳秀秀替她准备,楚眉回校后再悄悄精简一番。
“还不确定,今天传达的文件,学校领导也说了,我们是肯定要下去。”楚眉边说边玩味着手里的钧瓷,家里的瓷器不少,可新添的不多,楚明秋对瓷器不是很感兴趣,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书画和邮票上,这件钧瓷还是楚眉看到的楚明秋买回来的第一件瓷器。
“小心点。”六爷嘀咕了句,便低下头看着桌面的画,楚明秋却很感兴趣问她们下去做什么,楚眉说:“整风整社,文件上说,这几年公社发展中出了不少问题,要进行整顿。”
楚明秋沉凝会想了想最近的人民日报的社论,微微点头,楚眉有些疑惑的问:“怎么啦,小叔?”
楚明秋摇摇头说:“没什么,下去后要注意,立场要左边点。”
楚眉轻轻笑了下,陪着六爷说了会话便回去了。待她走后,六爷和楚明秋继续把玩桌上的书画瓷器,六爷考了下楚明秋的书,楚明秋对答如流。
“你怎么看?”六爷忽然问,楚明秋有些莫名其妙,六爷下颌朝外面点了下,楚明秋有些恍然大悟:“你说眉子呀。”
六爷点点头,楚明秋笑了下:“她现在越来越喜欢这种事了,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不是这个。”六爷的话现在很简单,楚明秋想了想明白他的意思了:“老爸,管那么多做什么,不就是整风整社吗,与咱们无关。”
“谁说没有,”六爷又瞪了他一眼:“天真!”
“是,老爸。”楚明秋冲着他作个鬼脸才说:“这次是让下面的人出气,这两年,下面干得太不成话了,老百姓怨气很大,下面公社一级的干部要倒霉了。”
六爷站起来,楚明秋连忙跟上去,俩人从书房出来,六爷没有坐到他一贯的位置上,而是就近坐下,拿出烟斗,楚明秋连忙找来火柴给他点上。
“嗯,明白就好,唉,也该整整了。”六爷叹口气,喷出股烟雾:“再不整,这日子就真没法过了。”
“嗯,是这样,”楚明秋说:“这样整一下,这饥荒就算过去了。”
“过去了?”六爷微微皱眉,然后摇摇头:“没这样容易,这饥荒,饥荒,一饥荒两年,总要有个两三年时间,以后,你存的那点粮食不要再拿去换东西了。”
楚明秋嗯了声表示知道了,现在他的负担挺大,每月除了正常消耗的,粮本上的粮食外,还要从粮库补贴百斤左右,另外每月给虎子勇子王熟地熊掌楚宽远补贴十斤粮食,给牛黄豆蔻补贴十五斤,这样算下来,每月额外要一百六七十斤粮食。
六爷看上去有点累了,抽完烟也没出去,坐在那直打瞌睡,楚明秋悄悄给他盖上床毛毯,没成想将他惊醒了。
“睡觉了?”六爷嘟囔着站起来便超卧室走,走了没两步,好像睡醒了似的,不满的嚷嚷起来:“我还没吃饭呢,怎么这就睡觉了,这天不是还没黑呢。”
楚明秋心里发酸,连忙赔笑解释:“吃饭还有会呢,我看你睡着了,要不先睡会,睡醒了咱再吃饭。”
“那有先睡觉后吃饭的。”六爷依旧嘟囔着,楚明秋要上去扶他,却被他甩开,他连忙抢在他前面进去,在摇椅上铺上毯子,让六爷坐下,再给他盖上毛毯,六爷躺在椅子上,摆手示意让楚明秋去书房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
楚明秋答应声,将桌上一本摊开的书拿到他手上再出门,钧瓷和秦青铜,他便留在书房里,其他几幅画则抱着,出门时朝卧室看了眼,六爷正安静的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