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打班之所以又叫锣鼓班,就因为他的基调就是锣、鼓、钹、唢呐等打击乐,其实是不适合伴奏的。当然了,戏曲是没有问题,本来民间的吹打就是由戏曲演变而来的。但是现代的一些歌曲,演唱者没有一副好嗓子,可压不住这些乐器。再说了,没有原曲,一两天功夫要把现有的乐器配合歌词,这个难度不亚于重新编曲,多半是来不及。难不成到时候只让一个二胡来伴奏?那也太不像话了!
陈师傅愁眉苦脸地蹲在一边吸着旱烟,其他师傅可没有想那么多,拿着自己的傢业顺手来上一段,其他人跟着和声,不要太惬意。现在平时也不让吹吹打打的,一年大伙难得碰头演一场,都兴奋得很。班主就不行了,现在虽说是人民政府当家做主,可完不成任务耽误了政府的差事,也是罪过大了。陈师傅一边闷头吸烟,一边心里埋怨王干事,这小伙!也是老办事员了,怎么给我老汉整这么个难题哟!
正愁着呢,就听见王干事在找他,“陈师傅!唱歌的小姑娘到了,你看是不是让师傅们停一下,听她唱上一段?”他赶紧答应了一声,挥手让伙计们歇下来。等走过去才发现,表演队的孩子们也都到得差不多了,正都围着王干事他们说话呢。
站在王干事旁边说的眉飞色舞的那个小姑娘陈师傅认识,是桃花村易家的大女,她搂着一个眼生的女娃娃,哎呦,长的那叫一个水灵,颜色好,穿得也周正,看着不想普通农家的女娃娃。他们说的唱新歌的小姑娘,莫不就是这位?
陈师傅猜得一点没错。杨小贝她们刚到,就被等在门口的王干事急吼吼地拉过来找吹打班主。他早上跟陈师傅碰了个头,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没有原曲子,一时之间吹打班也不一定能搞定。可是昨天他都到乡长面前拍了胸脯,要放一个大卫星。到头来搞个清唱什么的,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事到如今,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嘛!他给陈师傅传达了一定要完成任务的决心,也不管人家愁得跟什么似的,等杨小贝一到,就赶紧催大家开始排练。
对于这些身怀绝技的老艺术家,杨小贝一向是非常尊敬的,人家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呐!听王干事给两人介绍完,她赶紧恭敬地跟陈师傅打招呼;“陈师傅,麻烦您了!”把陈师傅弄得怪不好意思的,边摆手边说,“莫得事!莫得事!”人家小姑娘这么客气,他跟伙计们早就习惯了被人们忽视,突然被如此客气的对待,实在是不习惯。
锣鼓队属于“杂艺”,以前是比较低贱的,穷苦人家才会去学的手艺。出去吹打也就是混着饭钱,很是被人瞧不起。后来改革开放,哪怕是在家种地也比这些艺人高尚一些,他们自己都不怎么愿意子女继承父业,所以很快就没了传承。等到没有了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也是门了不起的艺术,又大费周章地保护、发掘。总之华夏的很多老的传统就是这样,社会发展得太快,等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传承了几百、上千年的东西,我们短短几十年就全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