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杨小贝啊!韩家冲的,您还记得不?”杨小贝把自己的围巾帽子扒拉下来,陈师傅一眼就看出来了,朗笑道,“认得!是你啊,我咋会不记得呢?刚刚你裹成那样,我都没瞧出来!”
自从在宣传队干活,每年来来去去的都是乡里出挑的姑娘小伙,陈师傅还真没本事把所有的人都记下。但是杨小贝这么特殊的孩子他怎么会忘记呢?她人长得也许不是最水灵,但是小娃娃穿着洋气,那通身的气派就让人难忘了。更别说人家还唱两首新歌,自己帮忙谱了曲子,后来也成了班子的一手绝活。
走出去的时候,大家伙也都爱吹那两首曲子。这歌好啊,提气,喜庆,就适合他们演奏。陈师傅不知道“知识产权”这回事,但是老辈人知道,一首新曲子代表着什么,对他们老说,这就是吃饭的家伙。但是小姑娘从来不在意,一句“我拿出来就是让大家唱的啊!”,就随意的离开了。
陈家班对杨小贝的印象都非常好,她对这些老家伙尊重,也发自内心的尊敬。有时候在酒宴上遇见,毫不嫌弃地穿着得体的衣服和他们挤在棚里谈谈曲子,大家都当她是知己一般。现在见她过来了,纷纷和她打起了招呼,“哟!是杨医生啊,怎么有空过来坐坐?”
后来杨小贝就不来宣传队了,听说她在村里做了医生,大伙儿的都佩服不已。这才是有真本事的人哪,一言不合就去做医生了,据说医术还很好,当地的村民说起她来都要竖大拇指的。你说这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现在这个时候在这里见到她也是意外之喜,大家都知道她结婚了,调侃起来,“怎么这是回娘家来看看?”
杨小贝也笑嘻嘻的说,“可不是!给各位叔叔伯伯拜年啊!大家身体都还好吧!”因为职业的关系,锣鼓队的人子性格都很好,乐观开朗,喜欢开玩笑,讲笑话。杨小贝个他们待在一起也觉得很开心。
“我们都还好,就是老黄、老李今年没有来,年前病了,吹不动了!”说起这个话题,气氛就有的沉重了,杨小贝也注意到有两个新人,说是年轻人,也已经人到中年了。陈班主介绍说是没来的两个人的子侄,过来顶班的。
这也是杨小贝早就预料到了,生老病死,新老更迭,是无法逃避的必然。只不过继承人在还没有完全掌握这门技艺的时候,就受到了新事物的冲击,从此消失了。她不想大伙儿情绪低落,想起进来的时候看见陈师傅好像遇见了什么难事,就转移话题问他。
说起这个,陈班主可有的吐槽,“现在的年轻人哪,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那么多年的道具都用过来了,这才几年就折腾坏,唉,要我说还是原来的好!”
在老一辈人的心目中,人民公社是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印记。诚然他又很多的弊端,但是有一点,所有的东西都是公家的,任何工作、资产都得到了统一管理。而在改革之后,很多东西都没有了方向,出现了管理断层。好好的东西没几年就被折腾没了。
陈班主是有心疼又着急。这样下去以后恐怕连大件——舞龙舞狮踩高跷都凑不齐一副家当了,这可是大家辛辛苦苦多少年置办下来的啊!没有了这些东西,以后的庙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