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稻食斋,一股清香之气扑鼻而来,一应酒馔果菜摆在桌上,虾丸鸡皮汤、酒酿清蒸鸭子、胭脂鹅脯,奶油松瓤卷酥等,样式丰富,颇让人垂涎。檀芮的肚饿感愈发明显,看着桌上的吃食,恨不得一下子扑上去狼吞虎咽。
整个厅内的布置也格外考究,丫鬟们持着拂尘、漱盂、巾帕立于餐桌旁,桌围、椅搭、坐褥、毡席、痰盒、脚踏,一样不少。
大家依次落座,檀芮余光瞥着旁人,待她们都尽数落座了她才敢坐下。
周妈一直侍立在一旁,怕她拘谨,便为她盛了一碗粥,檀芮接了过来,光闻着便一股鲜香。
文氏脸上还是挂满了笑招呼檀芮,“新媳妇可别拘谨了,想吃什么尽管夹,恒哥儿不在,你可别就害羞了。”
檀芮面色如常,莞尔而笑,“文姨娘挂心了。”
然后便低头吃饭,尝了一口,果然异常鲜香。她夹了一块酥油麻团,更是香脆异常。
檀芮余光瞥见惜儿直勾勾的眼神,嘴角不由挂笑,她定也是饿了。但这不是郁府,她也只能守着规矩,只盼着这顿饭快些吃完,惜儿绿枝也能早些吃上饭。
众人埋头吃着,无人说话,气氛说不上和谐,但至少是没有硝烟弥漫,偏偏文氏又来挑事,“怎么未见三丫头?”
檀芮险些噎住,王氏的神色也变了一下。檀芮已经预感到这又会是一场唇枪舌战,不觉心里暗暗打鼓。她只低垂着头吃着,只要战火还没有蔓延到她这里,她便坚决不抬眼,不开口。
文氏定是要把这个战火挑起来,“前些日子看着不好,呆呆傻傻的,我还担心来着,要是一辈子都这样,该如何是好,没想到昨天突然就好了,真是万幸得紧,今日怎么未见她出来?莫不是,又犯病了?”
王氏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褚爱思扯了扯文氏,“娘,快别说了。”
文氏却满不在乎,唱着独角戏,“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都是自家人,我作为姨娘,关心关心她怎么了?”
文氏眉头锁了一下,“不过三丫头想来脑子还未清醒,看她这些时日要么就是呆呆傻傻不说话,好不容易开了口,却跑到众宾客前大闹了一番,说了这么些胡话,差点就把恒哥儿的婚事给搅和了,姐姐,是该再找些大夫好好瞧上一瞧才行!”
王氏心里气急,却硬是忍着。
褚彦阳却悠悠地开了口,“这新媳妇最后不也顺顺当当地进门了吗?”
文氏嗤笑了下,“哎哟,昨天闹了那么大一出戏,这还叫顺顺当当?这事没落到二丫头身上,你这心可真大得很呢。”
“姨娘这话说得,好似这事落在你身上似的。人就坐那儿,一个字没说,姨娘倒是徒自着急了起来,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看褚彦阳冷冷淡淡的模样,说话毫不客气,果然是个如此难对付之人,幸亏已经嫁了出去,不然,檀芮的日子得多难过。
褚彦阳的话明显是要逼檀芮开口,让她难堪。
文氏挑起了这个棘手的话题,这时她偏偏不说话了,只等着看两方厮杀。
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对着檀芮,檀芮只能小心斟酌着,硬着头皮说:“多谢姨娘为我挂心,昨日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三姐姐是听了不实之言才会如此,最后事情也已经澄清,误会已然解除,好事多磨,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件事也不用再多挂心,反倒伤了和气。”
文氏又嗤笑一声,“你这丫头倒是心宽。”她却是不打算就此平息战火,继续道:“我却觉得三丫头真是不该,就算她听信了不实之言,但这件事终究是家事,本就应该关着门自家讨论,她却非要在外人面前大闹,这不就是犯糊涂吗?”
褚彦阳冷哼,“不到人前闹,那些事还抖不出来呢!四弟素来便厉害得紧,如今娶回一个更厉害的,若是没有昨天的一闹,我还真瞧不出来呢!”
若方才还只是暗箭,现在便是明晃晃的使刀子,檀芮脸上刷的一下白了。
周妈见势不妙,便悄悄冲宁霜使了个脸色,她便快步往外去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