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脸色苍白,褚茹樾也骤然变色。
文氏的目光投向檀芮,檀芮含着笑意给了她一记回应。文氏心里对檀芮暗暗生起一股疑虑,她竟然毫无预兆悄无声息地便又出了这么一张牌,除了那半本账本,完全没有让自己帮忙。她心里顿觉檀芮不容小觑。
褚恒挑眉看着这一番闹剧,不觉向檀芮投去一记赞赏的神色,檀芮却颇为含蓄,没有表现得过于张扬。
唯有褚爱思还对这一切满是懵懂,又满是震惊。
王氏的背脊冒着冷汗,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完全想不出来,但她却是可以确信,是檀芮搞的鬼!
王氏紧咬着唇,依然谨慎地不松口,“妾身一直以来打理后院确实兢兢业业,完全没有半点懈怠,今日老爷如此责难,妾身实在冤枉。”
“真是气死我也,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竟然还不承认!”褚世忠指着她的手有些颤抖,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他沉痛地戳破她,“如此一桌精致美食,左不过也是七八百,但是恒儿成亲时,你筹办的一桌饭菜,采买处记得账足足翻了一倍多!你从我这里划拨的银两足足多了一倍,这你如何解释?”
王氏脸色煞白,磕磕绊绊地说:“恒儿成亲,是,大事,邀请的,也是名门望族,吃食采办上,自然比平日里要讲究许多……”
“你以为是皇上御供吗?好,就算是御供,那各种炮竹蜡烛,装扮器物,难不成样样都是御供的不成?那些价钱都高得离谱!”褚世忠的声音大得几欲震破王氏的耳膜,许振把账本端了上来,褚世忠一本本地全都扔在地上,“你自己看,明明是同一亲事,同一物件,在不同的账本上所记录的数量、价钱上都相差甚远,你如何解释?”
王氏看着那一本本账本,整个人便如同掉入冰窟,脸色煞白,她深知事情终究败露,不知如何辩驳。李嬷嬷竟然偷偷私抄了账本,真是岂有此理!
“这么多年,我对你完全信任。你执掌的后院事宜,每每你欲向我禀报,我都只是随意听听,从来不会过多过问,更不会去检查,你倒好,利用我的信任,在背后却做了这么多无耻勾当!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褚世忠气得有些无力,众人都沉默着,不敢说半个字。
王氏整个人跪倒在地,低垂着头,双拳紧握,余光瞥着檀芮,充满怒意。
褚世忠满心沉痛,“上次府兵一事,我初闻时亦是震惊不已,我不愿相信这是你所为,可是我一查,这些就是事实!我已经对你从轻发落,那已经算是对你的一个敲打!我心里有其他怀疑,但是我都忍住了,不愿去追究太多,可是如今,这些龌龊的事实却尽数摆在我的眼前!”褚世忠依然怒吼,“这逢年过节各种采办做了这般多手脚,平日里的这种勾当,又能少到哪里!我褚家,真的是要被你搬空!”
褚茹樾实在看不下去,她一下子站了出来,跪在王氏旁边,脸上已经挂泪,“求爹爹莫要怪罪于娘亲,娘亲只是这后院理事,但这各处的掌事嬷嬷具体的行事,娘亲并不一定都知道,她也许也只是被蒙在鼓里的呢!”
“蒙在鼓里?你自己看看那些账目的出入有多大!李嬷嬷一个小小的采买处掌事,若是没有你娘亲的首肯,她有几个胆子做这样的勾当!”褚世忠面露冷笑,“若真是蒙在鼓里,她自己为何一开始便不曾为自己辩驳?我真怀疑,这次的祭祀,她是不是也趁机又赚了一笔!”
王氏面容怔了一下,心里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褚世忠对她的信任,全都毁掉了,她顿生心如死灰之感。
褚茹樾叩头求饶,“就算娘亲真的这么做了,那也是为了樾儿。”她开始打苦情牌,“樾儿命苦,嫁了一个叛贼,今后,都只能在娘家度过余生,娘亲怜惜于我,怕我来日无所依靠,受了委屈和苦楚,所以才打起这样的主意,为我攒钱,娘亲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我的关怀啊爹!”
褚恒听了,心里暗哼一声,嘴角勾上嘲讽之色。他亦颇有些看戏神色地看着褚世忠,面对这个他最倚重的女人,最宠爱的女儿,他究竟要如何决断。
褚世忠沉痛地摇着头,“你莫要再为她求情,这些账本,最早的时候也是好几年前,那时候谁又能料想你今日之事?况且那时你所说之婚事,亦是皇亲国戚,你定会衣食无忧,何劳她这般为你筹谋?她便是贪心作怪!况且,你们一直都是我最宠爱,最偏心的,就算你今日回了娘家,就算你要在娘家吃住一辈子,难道我养不起你吗?难道我会亏待了你?就算我死了,难道我不会给你留下你该得的财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