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恨你。”她怎么会恨他?杀允修,是她连做梦都想做的事。但她没办法解释什么,允修是她的丈夫,谁会相信她对他只有恨?
宫峻肆沉沉地看着她。
她被看得周身不舒服,紧张地动了动。
“女人,真是可怕。”他突然道。
夏如水被这话狠狠地击了一下,脸泛起了白色。她终究没有解释什么,只轻声道,“我给洋洋端点稀饭来。”
隐忍,沉默,逆来顺受,这就是现在的夏如水。以前的夏如水也曾这样过,但在她骨子里有一份叛逆和倔强,逼急了她也会反咬一口的。可现在的夏如水已经完全没有了那时的朝气,就像个活死人,如果不是因为洋洋,大概她活得也真跟死人一样了。
宫峻肆突然觉得烦乱。
一只小小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襟。
低头,他看到了洋洋,正是他在拉自己的衣服。他这一拉,宫峻肆的内心里涌出的尽是温柔,连刚刚的烦乱都消失了。
“爸比,可不可以对妈咪好点?”洋洋小声地道,大眼里满是期盼,“妈咪很不容易,她要防着允修爸比打我,还要守着疯爷爷,不让允修对爷爷动手。好多次,妈咪为了保护我们被允修爸比打,允修爸比对妈咪一点儿也不好。”
“是吗?”他反问,心口莫名一疼。
“你的允修爸比对你妈咪态度这么恶劣?”
洋洋用力点头,“是啊,所以我一直都很乖,不去惹允修爸比。对了,妈咪每天都跟我睡在一起,从来不去允修爸比的房间,允修爸比几次强行拉妈咪,还好有外婆护着妈咪,妈咪才没被拉走。”
“你妈咪没有和允修爸比同过房?”他突然震惊不已。
洋洋点头,“妈咪才不会和允修爸比同房间睡呢,妈咪不喜欢允修爸比,外婆说妈咪会嫁给允修爸比是因为我和疯爷爷。允修爸比每次和妈咪闹,我都会去找外婆,只有外婆的话允修爸比会听。外婆每次都会来救妈咪,救完了又一个劲地叹气,说妈咪死心眼。爸比,你觉得妈咪死心眼吗?”
对于死心眼这个词,洋洋始终不理解,却又不好说出来让宫峻肆笑话。
宫峻肆整个人已经僵在那里,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原来,夏如水为了他的孩子和爷爷做了那么多!
“洋洋,吃早饭吧。”夏如水走进来,道。她并不曾听到二人的对话,只觉得气氛怪怪的。宫峻肆没走,表情有些僵,平日里的锐气减损了不少,似在思考什么。她一进来,他一转头盯紧了她,盯得她头皮发麻。她心下算计着,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洋洋眯了眯眼睛,对着夏如水投了个表情。他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了,但愿妈咪和爸比能好好的。允修爸比对妈咪凶,爸比又对妈咪冷冷淡淡的,他好为妈咪担心啊。像妈咪这样好的人,该有人好好关心才是。
夏如水理不清他什么意思,只将碗里的粥舀给洋洋喝。宫峻肆起身走出去,离开了。她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感觉身上的绷紧都松散开来。
喂完粥,她让洋洋休息一会儿,自己出来洗碗。
屋外,宫峻肆还在。看到他,她吓了一跳,本能地退后一步。她的反应都看在他眼里,宫峻肆不舒服地紧了紧眸子,却没有说话。夏如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点点头,沉默无声地走向洗手间。
宫峻肆跟了过去,隔得不远不近,看着她洗碗。她瘦削的肩膀轻轻抖动着,那双臂纤细得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折断。
“这五年来,你是怎么生活的?”他突然问。
夏如水的动作一滞,好久才转头过来疑惑地看着他。她理不清,他为何突然对她的生活关心起来了。这么久以来,他对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折磨惩罚,还有辱骂,并不曾对她跟允修五年来的生活感兴趣过半点。
“怎么……突然问这些了?”她试探着问,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想知道。”宫峻肆直白地道。
夏如水轻轻咬起了唇瓣,“很重要吗?”她并不想提,那是如噩梦一般的生活,白天她要小心允修随时伸向洋洋和爷爷的魔爪,还要倾尽一切努力避开他的欺负,晚上,她则沉浸在无止无境噩梦里,每晚都梦到那场爆炸。
生不如死,来形容她这五年来的生活并不为过。
“很重要。”宫峻肆展现的是少有的倔强,却意外地没有生气,没有恶语相向。夏如水把脸撇在了一边,“抱歉,都忘了。”
她越过他想要逃离。宫峻肆顺手将她扯进怀里,“那么,你还爱我吗?”
“爱?”她仰头看着他,无数个“爱”字从头顶飞过却无法吐出口。她已经没有资格了。
“不爱了。”她逼着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