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从夹克衫的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把玩在手中，上吊着眼尾，挑衅意味十足地看向慕无声，“走私违法吗？”

慕无声看清他手中的烟——那是现世才有的东西，额角的筋脉不禁突突直跳，咬牙切齿地问：“卖给你这包烟的小贩在哪？”

“两分钟前刚离开噢，也许你现在去追，还能追得上。”少年指了指正前方，再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衔在嘴角，另一只手拿出火柴，划燃点上烟头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熟稔地对着天空吐出一个烟圈。

慕无声对简未然留下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便向着少年指的方向跑去。

简未然诧异地看着少年，“你也认识那个小贩？”

小贩自然是逐流。

“也？”少年微微眯起眼，“不过是他有我最喜欢、却在红莲买不到的烟，我才答应帮他这个忙，故意引起你朋友的注意而已。”

“原来是这样……”简未然轻轻地点了点头，顺势别开了脸，感觉气氛无比尴尬。

少年倒是毫不见外，又凑到简未然身边，将手臂搭在简未然的肩膀上，八卦地问道：“难道你们是一对吗？他为了追别的男人扔下你跑掉了，你吃醋了吗？”

简未然慌忙地摆了摆手，急切地解释道：“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不是那种关系，你别误会了！”

“噢？”少年意味深长地拖长了暧昧的尾音，尔后一脸了然地拍了拍简未然的后背，“不用那么难过，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人没有了可以再换，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才是傻瓜。”

“是吗？”冰冷低沉的男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简未然倏地回过头，意外地见到了他的主治医师——萧文彬，“医生？”

萧文彬礼节性地冲简未然点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席，很快就离开了简未然的视野范围。

少年从头到尾没有转过身，只是刚才还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现在却隐隐透露着手足无措地恐慌，瞠目结舌地自问自答：“他……他都听见了吗？好像是的……被他听见了。”

“你、你怎么了？”摸不着头脑的简未然再次被他吓了一跳。

“没事。”少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迅速收敛好落寞和慌张的情绪，又挂上了轻浮邪魅的笑容，捏了一把简未然瘦削的脸颊，“说好了噢，下次要喝酒记得来找我。”话音未落，空闲的手已经掏出一张名片，塞进了简未然胸前的口袋里，再留给了简未然一个潇洒离去的曼丽背影。

简未然掏出名片，发现上面全部是俄文，最大的字体写着“Константин·Андреевич·Онегин”，应该是少年的名字。可是他不认识俄语，只能放回口袋，打算等慕无声回来，给慕无声看一看。

另一边的慕无声，在跑过一条街后，终于在无人的小巷口，见到了逐流优哉游哉的背影，对方似乎有意在等他，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歪着身子转过头，慵懒地抱怨道：“真慢啊，比我预想中还慢了一分钟。”

“你最好给我闭嘴。”慕无声有一种被逐流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无法保持他引以为傲的镇定自若，甚至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搭上了腰间的配枪，准备随时送逐流一颗致命的子弹。

逐流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漫不经心地轻笑道：“要掏枪了吗？啊……处长大人还真是可怕。”

“你是笃定我不会开枪？”慕无声危险地半眯起眼，枪正缓缓地从他腰间抽离。

“怎么会呢？”逐流转过身，正面着慕无声，插在裤兜的双手举过头顶，似是投降，脸上却没有半分恐惧的模样，眼底甚至还满含笑意，絮絮叨叨地说道：“之前你开了一枪，回到阴司局还写了开枪报告对吧？差点吃了枪子儿的家伙叫什么来着……廖琛？嗯，应该没错，通过网络盗取洞天福地的死亡档案，但向来铁面无私的处长大人居然放了他一马，怪哉、怪哉。”

慕无声的瞳孔猛然收缩，咄咄逼问：“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逐流哑声低笑，没有回答，而是收回右手，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嘘，起风了。”与此同时，高举过头的左手，打了一个响指。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一阵疾风刮了过来，扬起了地上的沙尘和慕无声的长发，慕无声眯起眼，抬手挡住视线，等风止住，再睁开眼时，眼前早已没了逐流的身影。

他又让逐流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