嗢末人与山北的那些胡儿在生活水平上相差不多,丁壮平日都得辛苦劳作,又没有建制立国,没有常备兵,不是职业武夫,掌握不了这项高难度的技术。
能组织枪盾兵冲锋不拉胯就不错啦,还要啥自行车。
嗢末人挨了多轮箭雨,死伤一地,早已憋得鬼火升腾。他们熟练地将大枪架起,要跟唐军拼命……
岂料当面的唐军枪尖才与他们相交,就退了。
呦呵,原来唐军这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
嗢末人一个个恨不能直接颅内高潮,兴奋地高叫着,端着大枪猛挤。
“稳住,稳住,慢慢撤,不要乱。”薛将军自言自语,其实谁也听他不到。
辅兵已经得令后撤。
二营在撤。
三营边撤边向天上抛射,箭雨越过一营,落在哇莫人的头顶。
嗢末人正激动地跟一营交手,哪晓得唐军这么骚。
唐军一部甲士交替抵御,次第后撤,顶得嗢末人有力使不出,同时还有人不停地放箭。
嗢末勇士只顾的应对当面的大枪,又惦记着追击唐军,对从天而降的箭雨没有防备,顿时损伤不小。但是此时他们哪里顾得上这个,只管玩命向前挤压,要将唐军杀垮。
奈何这唐军真是骚出了天际。
各阵配合十分默契。
左边顶,右边撤。
然后就是右边顶,左边撤。
反正都是差不多的大枪,都有铁甲傍身有甲,嗢末倒是不断深入,但是对唐军的伤害就非常有限,以至于没有。
前面的士卒看不明白,后面的悉伽可是瞧的真切。
唐军这是在诱敌深入啊。
问题是,他就算看明白了也于事无补。收兵是不可能的,此时鸣金,若前线不听等于无用,真的听了,也未必是福。
嗢末,可玩不来唐军这么花,弄不好一撤自己就乱了套了。
只能乞求唐军玩砸了,被我军压垮。
可是……
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右翼压着唐军左翼前进了不少,连唐军的中军都在后撤,但是悉伽却是如坠冰窟。
唐军左翼伴随在阵侧行进的甲骑在后撤了一段后,突然回身发动,从嗢末人的侧翼突入。速度不快,但是非常要命,只一个短促突击,就将嗢末人的阵型搅得七零八落,直接将嗢末的右翼打乱。
同样的事情也在唐军的中军上演。
原本落在后头的唐军右翼也压上来了。
唐人的左翼已经取得优势,开始反击。
刚才还斗志昂扬的嗢末军,转眼开始向后溃退。
看看日头,感觉从交手到现在,天上的太阳好像都没挪窝。
阿如那,这个兀部的小伙子,从山北投军开始,入塞,南征北讨,早已褪去了青涩,成为唐军的中坚。
今天他带着一百具装甲骑,伴随在二都阵左。亲自陪着薛将军演了一场阵前诱敌的大戏,等到嗢末入巷,立刻带队突击。
战果辉煌啊。
一百战骑,二百陷骑,从敌军侧翼斜插而入。嗢末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们穿阵而过。后面的敌军同样没有料到,唐军的甲骑突然发动,亦不及应对,又被他们犁翻了一片。
痛快!
刚才擦身而过的是张全将军么?
阿如那边跑边想,这老汉疯了,也来冲阵?
还真是张全。
作为十兄弟中存在感始终不强的一人,张家的这个老伙计死活央求,自我下放到一都带领第四营的具装甲骑出阵。
同样的药方,同样的疗效。
出手就车翻了一都当面的嗢末大军。
张将军兴奋呐,抱着大枪猛冲,当者披靡,撞得嗢末大军哭爹喊娘。
郑大总管踩着马镫站高,看前面敌军开始乱了,很想下场耍耍。黑手在刀柄上摸了又摸,把银牙紧咬。心说,稳住,一定稳住不能浪。
边上郑虎子哥等不住了,感觉再不动手这仗就要打完了,硬着头皮主动请缨道:“阿爷,让俺冲一阵吧。”
老屠子又看两眼,终于是把头连摆,道:“无令,不得妄动。”
……
新泉军城。
经过多日修缮,这个军堡虽未能尽复旧观,好歹也不是当初的残破。
许多军资粮豆屯在此处,今日更有许多畜牲来到。
牧人搭起座座毡包,满满当当几乎要将左近铺满,牛鸣马嘶喧闹异常。
却是宋瑶将军陪着阴山奚总算是走到了这里。
郑大总管的主力西去,宋将军领命到了中城,陪伴阴山奚,把这许多牛羊畜牲赶过来。走走停停,一路沿着大河迤逦而行。
这赶着如云的牛羊无法走快,晃晃悠悠到此,可把宋将军憋闷坏了。
听说凉州已复,宋大帅恨不能胁生双翅飞到,不想在此蹉跎。
萨仁那一袭暗红的圆领袍,勾勒出她的身姿曼妙,黑色幞头则更显三分英气。策马登上一处高坡,向东看那河水滔滔,望北观部人们在山下劳碌。
两个儿子紧随其后,脸上尽是喜色。他们知道,在西边,将有他们的天地,正等待着他们去亲手取得。
日在天中,萨仁那向西边远望,向宋瑶道:“宋帅,从此向西这四百里路,只怕难走啊。”方才她已从守将处问得了一些情况,郑大总管兵不血刃取了凉州不错,但是沿途的蕃人钻山沟里去了,毫发无损。
等他们这些肥羊过境,就蕃贼的性格,能不出来抢一把才见了鬼。
扫剌给她派回了五百族中勇士,加上贴身的卫队与部中精壮,以及主动跟随西征的一些部落勇士,萨仁那这里有不到二千精骑。
宋瑶是有三千兵在不假。可是嘛,若说是老屠子的大军,萨仁那肯定放心,但是对天德军么……这路据她观察,倒是能战之兵,叵耐终究心中无底。
毕竟,据说谷中诸蕃也有个万把精兵呢。
不错,萨仁那此次西来,有些小部落也跟着,想看看能否捞些好处。
先辽王入主河东以来,尤其是郑大总管坐镇振武军以来,山北与阴山附近已经重新有了秩序。大唐划分了牧场,各有各的地盘,捞过界是绝对不敢的。但是人口在滋生,牲口在繁殖,这就需要更多的牧场,更广阔的天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利之所在,义之所在嘛。
对这个风韵极佳的女人,宋瑶总感觉眼睛往哪里都不好放。抬头看天则十分无礼,只得虚看她的身侧一尺,道:“无,无妨。今之蕃贼远非数十年前,我,我这三千兵,不比大……啊总管逊色。
去岁,我与李李帅曾与之战,蕃蕃贼敢来,必让其有来无回。”眼光终于是不经意扫过萨仁那的面庞与身姿,宋大帅心说,这黑厮真是艳福不浅。
萨仁那兜马在原地转了两圈,道:“还是稳妥些好。并非我胆怯,实是这些牛羊粮秣干系重大,不能有失。还是先等信使回来,请二郎派兵接应吧。”
好么,这二郎真是叫得亲切。宋将军感觉耳朵里都要长包,用小指挠了挠,道:“也也罢。便等几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