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摁下了按钮,蓝衣泽那边的墙面也出现了王鑫远的投影。
他眼底的惊愕不亚于王鑫远,俩人长得不太像,神情却有五六分相似。李锐再次感叹基因的强大,他不知道蓝娥若看到这一幕又作何想?
这样,蓝衣泽和王鑫远就算是“见面”了。
王鑫远先开了口:“跟你一样,我也不大想看到你,可是我妈非得说要赌一把。”
蓝衣泽合眼半卧在床上,面无表情。
王鑫远也不介意他的态度,继续道:“我妈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赌。从前她赌我生性良善,将我当亲儿子一样养大;后来她赌蓝娥母性未灭,不会置我于死地;如今,她赌你,是个优良小青年。”
蓝衣泽依旧合眼假寐,不说话,只是下巴上有点痒,他忍不住想要挠一下,却发现另一只手臂是被铐在床头边的暖气管上的。他本来可以用打针的这只手试一下,又不想在王鑫远面前表现得太狼狈,就只好忍着了。
“我做人没经验,经常不分好赖人,但是,做儿子还可以。”王鑫远笑了一下:“只要是我妈说的,甭管对错,我都听,她想赌,那我就陪着。”
蓝衣泽右半边嘴抽了一下,哼了一声。王鑫远这边却是听不见的。当然,就是听见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所以,我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看你,是为了解我妈心焦。”王鑫远笑道。
蓝衣泽终于忍不住,怼了一句:“不用你看,赶紧滚!”
他舌面有伤,说话不能用力,吐出的声音也是含糊不清的,听上去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
王鑫远倒也不生气,他抬起手腕看了下,道:“时间还没到呢!现在出去,我妈只当我办事不力!”
他这一口一个“我妈我妈”叫得很是让人心烦,蓝衣泽嘴里呜噜了半天,骂人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一方面是他现在口条不利索;另一方面是,他跟王鑫远是一个妈生的,骂他等于骂自己。这让蓝衣泽很是恼火。
“你看过蓝娥吗?”王鑫远似在问他。
蓝衣泽眼皮微微颤了一下,嘴巴仍是紧闭着。
自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蓝衣泽就无比地憎恨他妈。他实在是搞不清一个女人如何能蠢到这步田地?
她若是退一步,安分守己跟王德胜过日子,那他现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子承父业,坐上王鑫远现在的位置;她若是进一步,揭竿起义改嫁给尚文军,踢走尚玉萍,那他现在也可以过得跟尚书铭一样逍遥自在。再说句难听的,若是真把他生下来,打小就丢给了尚玉萍,那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她早早不就把王鑫远丢给毛瑾了,如何不能再丢一次呢?
非得跟着她过这种藏头露腚的日子,跟那风箱里的耗子似的,见不得天日。早知这样,又费那个劲儿把他生下来干吗呢?按爹那头论,他不如尚书铭;从妈这边论,他又不如王鑫远。
人最怕跟自己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的人去比,尤其是明明出身相似,明明他有机会过上另一种生活,却生生被人剥夺了。尤其是尚文军走之后,蓝衣泽觉得自己彻底成了报废品,他的存在,不过是他妈一次实验失败的产物。
蓝衣泽如今想起他妈给他画的那些大饼,如何在几年之内同时吞下王家、尚家的家财全身而退等等,甚是荒唐。他们母子蛰伏多年,要的就是有一天出人头地,而这一切,随着尚文军的去世、蓝娥的入狱,所有一切的幻想都破灭了。蓝衣泽如今是心如死灰。对于母亲蓝娥,蓝衣泽更是无法面对。他至今仍不能原谅她给他带来的这一切灾祸,同时也觉得没脸去见她。
再见?在哪里?监狱吗?他该如何开口?说什么?我跟你一样,败了!
蓝衣泽脑子里一片混沌,像是跌入了万丈深渊,他无力挣扎,只想跟着沉沦,早死早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