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收回手时,原本长在阿紫头上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掉落。
这一掉就是一大缕。
天山府君眼眸猛地一颤。
阿紫开始掉头发了!
晏紫也歪了头,看着那头发笑,没吭声。
天山府君发现了不对。
以往阿紫看到自己掉一根毛都要不开心好久,说着这毛不争气,竟然会掉,等以后她秃了,没一根曾经掉的毛是无辜的。
可她现在竟然只是笑笑!
还有每天那固定的三句话。
天山府君抖着声音问,“阿紫,你现在什么感受?”
晏紫看着他笑,没回答。
是了,之前阿紫说完那三句话话,就这样看着他笑。
他当时让她保存体力,不让她说话,只是自己说,所以一直没察觉到阿紫的异常。
天山府君颤抖的喊了声,“阿紫。”
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晏紫的脉搏上。
手一放上去,就是一个小坑,脉搏已经虚弱的几乎摸不到。
昨天明明不是这样的!
怎么会!
怎么一夜之间就虚弱那么多!
“阿紫,”天山府君慌乱的问,“阿紫,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啊?”
可晏紫还是对着他笑。
天山府君吓坏了,千里传音,“山之神!”
山之神就在天山府君的府邸,听到他喊,瞬间来到了丹室。
天山府君颤声问,“怎么回事?”
山之神叹了口气,“被你发现了?”
天山府君慌乱的问,“什么叫被我发现了?你们瞒了我什么?”
“我也不想瞒着你,是阿紫不让说,她其实在十天前就虚弱的撑不住神识了,你知道的,灵魂一旦失去,人的意识行动都会消亡,阿紫一片碎魂,坚持了这么久......”
山之神也红了眼眶,“全凭着对你的爱,她的五官已经失去控制,只保留了你最喜欢的笑容,她的记忆全部消散,只留下了每天问候你的三句话。”
山之神看到他的手放在晏紫的脉搏上,解释说。
“她还用法力做成了假的脉搏,被你号脉的时候就不那么虚弱,现在,应该是她的法力已经支撑不住维持脉搏的假象了吧。”
天山府君目眦欲裂,他揪住山之神的衣领。
“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
夜莺走出来,一拳打在天山府君的脸上。
“你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阿紫她快死了!而且是以最残忍的方式死去。
她五官身体渐渐失去控制,明明有着一丝意识,却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她早就看不到了,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但她陷入黑暗的时候,你没在她身边,她没能见你最后一面。
她说她遗憾!”
夜莺抽噎着。
“但她说,她最遗憾,最痛苦的,是清醒的看着你从她的记忆里一点点的消失!”
“她哭着喊着不能忘了你!不能忘了君君,那时候你在做什么?”
“她用自己最后的法力,将自己做成了个只会说三句话、只会笑的提线木偶,你在做什么?!”
“她明明是那么明媚开朗的一个姑娘啊,可却用这样极致的方式死去。”
“哪怕......”夜莺擦了下眼泪。
“哪怕,你给她一个痛快呢?就是因为你说回来想看到她,她就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她甚至说,就算她死了,也要让山之神维持着这个提线木偶,直到你发现不对为止。”
“你他娘的不是天山府君吗?不是世间最厉害的神吗?为什么却救不活一个小小的姑娘?”
“哦,你是天山府君,所以天罚就罚在她一人身上,你还像没事人一样,去管你的天下苍生,回来装装你的深情厚重!”
山之神把夜莺拉到她的身后,“别骂了,阿紫会心疼。”
天山府君本来已经是泪流满面,他觉得自己的心被这些话刺的千疮百孔,但听到山之神最后一句话,他的心被击的粉碎。
他痛苦的呜咽着,像丢失了心爱的东西,却又没有办法的稚童。
他一遍遍的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我没察觉到?”
“为什么要让我的小阿紫承受这些痛苦?”
他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山之神拉着他的手,“别这样,阿紫会心疼。”
“可我也很疼。”天山府君无措的看着她,“山,我也很疼,我疼的快死了。”
山之神眼泪滑下。
她说:“阿紫都知道的,她理解,她说她的君君一定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救她,她说如果她最后还是死了,那一定是她命太薄.......”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无能!是我无能!”
山之神挥了下手,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个窥视屏。
“这里有小阿紫想对你说的话,你听,我们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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