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溪将尸块一块块拼凑起来大致还原成人形，又从一名捕快身上借了把大刀，双手举着上下左右挥舞起来，边挥舞嘴里边念念有词。

这般持续了足足五分钟，林若溪才腾地一下站起来，看着手中的大刀满眼不敢相信。

“怎么了？”白瑾瑜脱口问。

收敛了情绪，林若溪道：“白太医你看，三子的尸体被肢解得非常彻底，不管是身体还是四肢，都被切成了一截一截。我们行医之人都知道，一个人，即便是个九岁的孩子，他身上也有肌肉组织和骨骼，想要将他顺利肢解，凶手必须熟悉地掌握人体结构，只有顺着人体经络的方向寻找到骨骼的连接处下刀，肢解起来才会比较容易，甚至一刀劈成两半。

可凶手在肢解三子的时候完全没有遵循经脉的走势和骨骼的连接，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想怎么砍就怎么砍。以这样的砍法，他肢解尸体时应该会在尸块的切面上留下许多不规则的痕迹，肌肉和骨骼都会残留大量碎屑，在墙壁上留下的血迹也会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偏偏这些尸块都是一刀劈下来，切面都跟切下来的豆腐似地平整，墙壁上的血迹也呈同一方向喷溅上去，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信息量太大，白瑾瑜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可另一个人却迅速接口道：“如果凶手不是臂力惊人又拥有绝世罕见的武功，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手中拥有一把异常锋利的宝刀，保持惯用的手法砍劈尸体对于他来说一点儿也不会消耗内力。”

林若溪的目光倏地落到了九千岁身上，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太聪明了，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他会提前想到，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他也会注意到。

没错，凶手要么是个极其罕见的高手，要么就是他手里拥有一柄极其锋利的武器。这种武器切割尸体的时候，简直就跟切豆腐一样容易。

想了想，林若溪又道：“那么，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碎尸无外乎几种原因，第一种，毁尸灭迹，如果是为了这个原因，凶手根本不可能把三子的尸体扔回他遇害的地方。第二种，特殊嗜好，心理变态的杀人凶手有些喜欢碎尸，但这类凶手崇尚完美，他就算碎尸，也不会将尸体切割得乱七八糟，他会像绣花一样把每一块尸块都切割到极致状态，甚至连形状大小都差不多，但凶手显然不是这种人。那么就只剩下第三种，他有必须碎尸的理由，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碎尸。碎尸或者杀人，只是他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必须要做的事情，他在……”

林若溪的话还没说完，九千岁便冷冷开口：“凶手在试刀！”

这个回答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可细细想来，连林若溪都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最合理的答案。

试刀，或者说在试探兵器，凶手随手抓了个孩子过来，然后一刀一刀砍在他的尸体上，为的只是试探出自己的兵器够不够锋利。

方平和许仵作经历了数不清的大案，可是如此变态的杀人凶手他们闻所未闻。一时间看看九千岁，再看看林若溪，竟不知还能说什么。

林若溪也定定地望着九千岁，她觉得有什么在脑子里即将破土而出。就在九千岁抬头向她看过来二人四目相撞的瞬间，林若溪突然就想到了。于是，在九千岁张嘴的同时，林若溪也脱口道：“凶手之所以抛尸，是因为他还要回来。”

二人异口同声说出的答案一下子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如果凶手再也不回来了，那他完全可以把三子杀死碎尸后丢在这里，这里一定比石墩子下面更难让人发现。可凶手却不嫌麻烦又把三子的尸体背回去了，如此反常的行为只能说明凶手舍不得废掉这间屋子，他还要使用这里，所以他一定还会回来。

一想到这么个丧心病狂的人还会再杀死一个人带到这里来碎尸试刀，众人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尤其是大理寺的捕快们，更是个个把拳头捏得喀拉拉响。

九千岁的声音适时响起：“暗暗监视这一带，只要他敢再来，就让他有来无回！”

这大概是九千岁有生以来下达的第一个造福百姓的命令，众捕快们身子一挺，齐声应道：“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