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段辛酸而又不堪回首的历程。
进了客厅,周画铮也出来待客,柳如是、徐佛两个女人自在一边说娘儿们的话,低头窃窃私语,徐佛不时打量徐三,都姓徐,倒是本家。
周画铮却是有些看不起的样子,此人身材较为肥胖,一身绫罗绸缎,不忌讳地穿着绣了四爪蟒袍的服饰,僭越得可以了,随便看了点茶末子待客,用鼻孔看人:“徐公子是来还债的?”
徐三心里暗暗冷笑,有个当官的哥哥,就看不起人了?看人下菜碟?都是跟老鸨学的吧?
其实也不怪周画铮如此,明末上中下各层的风气,都是这样,攀比、奢侈、僭越、醉生梦死。穷人会遇到同情可怜?不是,在明末,你越穷、穿得越烂,人家越看不起你!
徐三淡漠道:“正是!如是与我订了婚约,我看了借据,欠下八百两,三分利,按过来的时间算,利滚利,共计三千多两银子……”
周画铮招手,叫管家抬算盘进来,便啪啪地念着口诀算了起来,抬头道:“徐公子,都是做生意的,帐得算清,有一段是三分利,有一段是五分利……”
高利贷真是害死人呐,徐三嘴角微笑,不说话。
徐佛欲言又止。
周画铮并不给面子,并不因为徐佛与柳如是的关系,网开一面。
周画铮呵呵笑道:“老夫听闻,徐公子是写书的,想来一个书店,几年也赚不了一千两……”
这是赤果果地嘲笑讥讽与蔑视了!
徐三不动声色,招招手,郝仁递上了一沓会票,徐三眉毛一扬,把一沓会票重重敲在桌子上:“五千两会票!苏州吴江南京临清,哪个钱庄都可以兑!够了么?!”
笑话,徐三经营田庄、私铸铜钱、签下戏班,怎么会没有几万两流动资金?私铸铜钱,是仅次于私盐的暴利行业!
周画铮愕然,吞了一口口水,清点了一番,忽然笑哈哈道:“好说,好说,徐公子真是爽快,蘼芜君能遇徐公子,实乃幸事也!来人,看好茶!看好菜!”
说着就像在赌坊的庄头一样,两只大手一拢,把一沓会票拢了过来,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似的!
“不用了,在下事忙,告辞!”徐三一挥衣袖,懒得再看这个中国版的葛朗台一眼,阔步而出。
柳如是也觉得出了一口大气,若不是徐佛在,她也懒得待,接着告辞。
徐佛惊呆了一下,等客人告辞,又低头抹泪道:“老爷为何不给我留点脸面?”
“唉……”周画铮不以为然,猛吸烟斗:“面子里子,二者不可兼得,你难道要叫我为了面子,丢了里子?如今这世道,有钱才是正道!”
“再说这徐三小儿,秀才的功名也丢了,能成什么大器?不过他哪来的钱?此事蹊跷……”周画铮动作一凝,目泛红光。
心思转动,周画铮先遣退了徐佛,秘密吩咐管家道:“跟着这个徐三,再招一些市井泼皮来,看看他还有多少会票……”
“是!老爷!”
周画铮桀桀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