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就是要吃火锅,我跟你说,这家店的特色火锅做得相当不错,待会儿试过你肯定会喜欢。”吴溪臣一边点菜一边还不忘八卦,“不是我说,你那个前男友看我的眼神不要太吓人,看我就跟有夺妻之恨似的,我这种只和良家姑娘谈恋爱的人可不背这种莫名其妙的黑锅。”
“良家姑娘”这个形容词让罗念好气又好笑,一个风流的花花公子,也好意思扯这些,不过想到“夺妻之恨”那四个字,她先是沉默了下,随即莫名笑出声来。
夺妻之恨,也差不多了,各种意义上。
“怎么,人都被我逗笑了,还不打算透个口风?”吴溪臣将菜单递给旁边的服务员,面露不满,“好歹咱们以后也是一起奋斗的合作伙伴,走得近了肯定还会再遇到你前男友,你不透个信儿我以后见了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自处,万一惹了事儿倒了霉我上哪儿说理去?”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觉得你只是纯粹八卦而已。”
罗念给这场谈话的基调定了性,“多的不提,我只说一句,他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差点成了男女朋友,以后遇到你绕着走也好上赶着打交道也罢,和我都没关系,我不管也不会插手。”
“但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罗念坐直身体,态度郑重许多,“他不好惹,所以别没事找事。”
“我是那样的人吗?”吴溪臣不太满意,“你那个没成功在一起的伪前男友看起来就不是什么省心人,我脑子里灌了颜料才会故意去招惹!”
“你能明白最好。”罗念不为所动,“你不故意招惹,他也不会想起来找你麻烦,至少这一点我能保证。”
吴溪臣满脸好笑,觉得女人都是一样的天真,“保证?我倒是很好奇,你拿什么来保证。”
罗念看了人一眼,随后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小菜和各色酱料摆好。
“他的人品。”等安置好一切,她才慢慢补上了这句话。
她再不想和他凑到一起,但姜勉初品性如何,她还是了解的。
至少,他的品性比眼前这个可靠多了,也值得信任多了。
看着对方一副全身心信任伪·前男友品性的模样,吴溪臣有些牙疼,眼睛里有情意,心里也这么信任看重,结果居然告诉他说没什么关系?
到底是他瞎还是现在流行的新型恋爱方式他看不懂?
真是信了你们的邪!
他心里碎碎念了一通,觉得自己这个新好友欣赏水准尚可但情商上完全不及格,当然,那个伪·前男友也完全不行!
两人一顿火锅吃得热火朝天,等终于分开时,罗念松了口气,这个未来的名画家真是和她从前认识的完全不同,谁知道熟了之后居然是这么一副话唠又八卦的德性。
也难怪当年走的是高冷路线了,如果她是经纪人,只怕也是要给他安排这样一条路的。
午后这会儿有些热,早上出门时她坐的是出租车,和楼佳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今天的情况之后,她打算取消原计划安排的参观现代画廊这个行程,去博物馆转一转。
或许是吃了火锅,她心里有些燥,去博物馆静静心转一下正好,顺便,还能为民俗学老师布置的论文攒下资料,算是一举多得了。
周末的博物馆人显然不少,她先去了民俗展厅,为论文作业积攒资料,明亮的灯光下,各色民俗展品安静的躺在陈列柜中,姿态各异,韵味独特。
在观察这一件件充满了时光与文化痕迹的展品时,她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过去的她,于现在的她而言,是不是也可以称作为历史遗产。
在时间悖论里,同一空间与时间内不可能存在两个自己,未来的自己在车祸中身亡,回到了过去的现在,如果回来的人真的是她,那原本存在于这个时间与空间里的自己又去了哪里呢。
看着眼前镶嵌着红蓝宝石的金簪,罗念直起腰,揉了揉太阳穴,如果她的回来意味着过去的自己消失,那几乎算得上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谋杀了。
即便无知无觉,但仍旧无法谅解。
过去的自己,未来的自己,还有现在的自己,她靠在冰凉的墙角叹了口气。
所以,回来的到底是她这个人,还是有可能只是一段记忆?
她最大的改变不过是选择远离姜勉初这个曾经的爱人,至于其他的,改变并不算大。
繁杂的思绪沉沉浮浮,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其实她觉得,与其说回来的是她本人,不如说是一段强烈而深刻的记忆。
否则,她不会想要继续寻找一个真正爱她的人。
和姜勉初在一起许多年的罗念,即便真的离开他,或许也已经丧失了再去爱上什么人的信心与勇气,他带给她的不止是失望与疲惫,还有很难再爱上其他人的畏惧与恐慌。
然而,曾经的罗念,想要爱,渴望爱,那种强烈的意念还存留在身体与脑海里,所以,即便她剜骨剃髓的弃掉了姜勉初,依旧还残留有勃勃生机。
就算只是一些单薄的安慰,她也愿意这么想,曾经的自己没有消失,未来的自己留有痕迹,这样的存在与结果更让人开心些。
从博物馆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她一边和楼佳打电话,一边站在路旁等出租车。
“你真的不要我带些什么?”她又一次确认,“你不是说午饭没吃好,我回去给你带些喜欢的东西。”
“别了,天热,我没什么胃口,”楼佳拒绝,“真想买些什么东西的话,带个冰镇西瓜回来就好,除了这个,我其他也没什么想吃的。”
眼熟的黑色越野在身旁停下,罗念看着驾驶座上早上才见过的人,和楼佳又说了两句才挂断。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那张愈发清晰的脸。
姜勉初抬眼看过来,指尖点了下方向盘,语气平静无波,“上车,我送你回学校。”
如果是从前,她会很期待很乐意,但现在,不行。
“谢谢,不过不用麻烦了。”没有需要顾忌的人在旁边,罗念态度同样冷淡,“我坐出租车回学校就好。”
接二连三的被拒绝,是个人心情都会不好,更何况是姜勉初这种心高气傲的人,还是这么让人燥热心烦的天气里。
“我说上车。”他声音又重又沉,显然并不想听到不合心意的答案。
罗念退了两步,打算重新找个地方等车。
她清楚,姜勉初这会儿情绪不太好,他虽然很少发脾气,但不意味着他性格好,不过,他心情好不好发不发脾气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没必要为他的每一分情绪担忧负责。
车门被甩上的动静不小,仗着身高腿长几步就绕过来的人很有些来势汹汹的味道,看起来有些吓人。
有些人,不动怒而已,一动则风雨雷霆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