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

“嗯？”

“你会怪我们没有告诉你么？”

“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就是很想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我觉得，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我是你的女儿，用不好听的话说，我撅个屁股，你就知道我要干什么。说这些干什么。”

“看看你，都多大个的人，说话还这么没把门的。”

朝老佛爷吐着舌头。

“你爸爸还说你长大了，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吃东西都要人喂的孩子。”

“妈，这句话你说的有点过分了，你见过要人喂饭的孩子，会洗碗么。”

妈妈笑着，不在说话了，左说右说也是说不过左右的。

洗完碗，我和妈妈在客厅，唠着家常。

“妈，你能和我说说爸爸资助的那个人的事情么？”

“行，早晚你都会知道的，那个孩子不是咱们这里的人。”

“不是？那是哪里的。”

“是T市人，前几年洪水家里都被淹了，就剩自己了。”

“那爸是怎么认识的他。”

“那年你爸陪着领导去T市看险情，帮救援，认识了那个孩子”，妈妈接着说，“你爸爸说，那个孩子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里有说不出的倔强，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你，他觉得愧对你，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所以，回来后，就通过熟人打听到了这个孩子，然后通过那个人一直资助着他。”

“你爸爸一直都是个不爱显露的人，所以，除了那个人，谁也不知道。那个受助的孩子只以为是政府的救助金，直到出国，才知道是有人资助。一开始那孩子也说不去，但是这么好的机会，你爸爸怎么可能拒绝，不管是谁，这书是一定要去读的。”

“其实，我没觉得爸欠我多少，我也没什么资格去计较这些。比起生我养我，那些都算什么”，我说。

“我们一直怕你知道，会吵会闹，看来真的是我们多虑了。”

“我就那么的不懂事啊”，把头靠在了老佛爷的身上。

“没有，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多想一些也是没错的”，拍着我的手，“那个孩子很懂事，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听说，一个人在美国很努力，并没有依靠你爸爸打过去的钱。所以，你也别那么生气。”

“我没有，但是，当时，确实有点不理智，气头上。”

“左右，你爸爸出了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坏事。”

“为什么这么说”，我抬起头。

“你爸这些年因为工作，已经不是那个当时我认识的有文采有抱负的人了”，老佛爷笑着说，陷入了回忆，“我和你爸爸认识不到半年就结婚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见钟情，以前哪像现在这么开放，什么都藏着掖着的。”

“看不出来啊，妈。”

“我俩结婚时，你姥姥姥爷是反对的，因为你爸爸家庭太穷了。你爸出生后，你爷爷奶奶都想把他扔掉，多一个孩子就是一个负担。那个时候，你爸爸吃的都是剩饭剩菜，没有人管他。但所幸，你大爹是个好人，他不去上学把这个机会让给了你爸爸。”

“你爸每天都要走20里地去学校，每天早起就装两个生红薯，顶一天，晚上走回家，翻墙回去，没有饭菜，就一直吃红薯，或者去地里扯几个白菜叶。”

我眼睛湿湿的，知道自己又哭了，我从来不知道父亲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

“可是你爸出息了，就像你那天说的一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你爸爸读书出人头地了，在县里分配到了工作，有好多人给你爸介绍，但是在听到你爸的家庭后都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离开呢？”我好奇。

“我那个时候，一眼就看中了你爸的才华，你爸的身上散发出来，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那份气质深深地吸引着我，所以，我不顾家里的反对，嫁给了他。”

“也是我的义无反顾，让你的姥姥很恨我，因为相当于，家里又多了一个累赘。”

“姥姥怎么可以这么说！”

“那个时候，可以理解，我和你爸结婚后，不得不像你姥姥低头，因为日子真的过得很艰难，尤其是生了你之后”，老佛爷也偷偷抹了一把泪，“你姥姥说的话别提多难听了，但是，你姥姥骂完就会借钱给我们，所以挨骂就挨骂吧。”

“那个时候，我就和你爸爸说，家里的事，一切都不用你管，你只需要好好做工作就好了。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不想让女儿再受和我们一样的罪。说出这句话的那晚，你爸爸抱着我哭了好久好久，一个大男人，为了这个家，就这么的哭了。”

“不是不公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既定的命数，但是人不能不向上看。自那以后，无论多苦多难，你爸爸都一个人扛下来了，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有得必有失，左右，别怪你爸爸，你爸爸也是为了你。”

“我知道”，我哭的已经有点发不出声音。

“再苦再难的日子，也这么熬过来了，你爸爸没让我失望，他的事业很顺利，但是，有多大的权利就意外着有多大的风险，天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怪他，他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给你给大家做一个榜样。这几年顺利的仕途，已经让你爸爸有些飘飘然了，脾气也大了，毛病也多了。”

“出了这件事，也不是一件坏事，能给你爸爸敲响一个警钟也不错。通过这件事，你爸爸看清了身边的不少人，也明白了家庭的重要性。人嘛，总得亲身经历一些，有了透彻的领悟，才会真正的成长。以前我老说他，他一直不爱听，现在他自己也明白了，挺好。”

“嗯嗯，我也相信，他会越来越好的。”

“左右，不是你爸爸还不上钱，是你爸爸担心资助的孩子，把钱东凑西借的补上后，势必没有了资金去赞助那个孩子，现在正是关键阶段，谁也不能保证会出什么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爸爸把他就当成了你，他不能愧对那个孩子，既然负责了，就得负责到底。”

“我能理解，妈，这两年我也挣了点钱，养你们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们还没老呢，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的，能养活得起自己。”

叮铃铃，叮铃铃……

“妈，我的手机响了，我去接。”

“去吧。”

是柒柒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