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免思忆起早逝的母亲,心中难免有些羡慕。一时又难过,只压着声咳了一下。
朱夫人心细,关切道:
“可是病了?船上那两个丫头也太不尽心了!”
许道萍忙解释道:
“夫人见怜,原不关她们事,是老毛病了。遇着节气交替,总要犯一回。此番换了水土,越发厉害些,将养些时日也就是了。”
朱夫人又向仪鸾宗姬道:
“明日请位御医来瞧瞧,对着许娘子从前的方子配些好药来。她年纪轻,如今若病坏了身子,日后再调养也就难了。”
“是,母亲。”仪鸾宗姬道。
虽知他家富贵,此时许道萍亦不得不惊。
御医向来是独与皇家诊病的,便是他家出个娘娘,娶个宗姬,也断不是寻常的脸面。
况且她不过一位寄人篱下的小娘子,人家念旧收留罢了,本不是谢府正经主家,何至惊动御医?
如此想来,御医出入也是惯了的。
许道萍只一味道谢,面上却不露惊讶,总不愿显得小家子气,叫人看不起。
老夫人又留了她用晚饭,又说了好一会子话,待回院子,已是月夜时分。
方至院中,与许道萍同来的姜嬷嬷便迎了出来。她四下瞧了瞧,又低声向许道萍道:
“谢家的人都见过了?小娘子可受什么气来?”
还不待许道萍答话,身后的丫鬟湘儿便笑道:
“嬷嬷也太小心了。我们小娘子很是得老夫人喜爱,大夫人还嘱咐仪鸾宗姬,明日请太医来给小娘子瞧病。各房各人又送了许多礼,比自家娘子还亲呢!我瞧着再没不好了。”
“那些礼送来时我瞧了,很是贵重。”姜嬷嬷扶许道萍进房,又道,“只是千好万好都不如一个太医好,到底是大夫人有心,得太医照料,小娘子的身子也该好起来了。”
许道萍点点头,又四处看了几眼,问道:
“听闻这屋子,从前是淑妃娘子的闺房?”
“正是了,”湘儿道,“小娘子好福气。”
许道萍饮了杯茶,又将茶杯审视一番:
“果然处处精致考究。只是人家客气,咱们也不能不识抬举。你们略准备些,明日一早,我便去同他家老夫人、朱周二位夫人请安。仪鸾宗姬身份贵重,自然也要亲自登门道谢了。”
姜嬷嬷见她周全,欣慰地点点头,又提了一句:
“小娘子,咱们旁边的院子,住的是他家七娘子谢蓼。”
“是她。”许道萍道,“是了,她与我年纪相仿,也该多亲近些。”
正说着,却见外面小丫头打了帘子,进来的正是七娘身边的环月。
许道萍认得她,正是在渡口服侍七娘那三个丫头中的一个,瞧着是最温和不过的。
她着嫣色春衫,下系鸦青泥银裙,在月光的映衬下煞是好看。
见着许道萍,环月忙堆笑道:
“许娘子安。”
“姐姐来了,”许道萍亦笑道,“我认得姐姐,是谢七妹妹身边的人。姐姐快坐下吃杯茶。”
“小娘子好记性。我叫环月,茶就不吃了,我们小娘子让我给许娘子送东西,还回话去。”
环月说着便从食盒里拿出一碟点心,又拿了一盅炖品,光看样子已不舍得吃。
环月又道:
“这桃夭千面酥是我们小娘子睡前爱吃的,虽不值什么,只是所用桃花,皆是我们小娘子前些日子亲自摘的,素日五郎要还不给呢!拿来许娘子尝个趣儿。这盅牛乳炖燕窝,是我们小娘子特意让小厨房做的,白日里见许娘子咳,这个最滋养了。”
“七妹妹倒是风雅之人,有心了,替我谢过你们小娘子。”许道萍说罢,又叫湘儿与了几个碎银子给环月,“更深露重,辛苦姐姐走这一趟。”
环月只不收,笑道:
“许娘子远来是客,我们哪受得这个?走这一趟,不过是七娘子的心意,许娘子再莫如此了。别人不敢说,七娘子可是极乐意许娘子来的。”
送走环月,许道萍只对着灯叹气。